金乌现(一)(1/2)
“有没有觉得少嫌最近跑青楼的时间少了?”
一楼大堂,明乐拿手肘撞了撞旁边的穆春雪,眼睛看着在竹片上写菜品的少嫌。
因着薄川受伤,无人掌勺,除却住宿外一概不接待,故店内近几天十分冷清。
“是吗?”穆春雪狐疑的皱眉。
前几日薄川卧病在床,少嫌这小子可也不管凡间的补药对魅有没有用,一个劲的煮。
“我看他要为薄川浪子回头了。”明乐点点头,煞有其事的道。
话落,门口走进一华服男子,猥琐的笑容在稀疏的阳光里更添低俗,这么下流的人除了夏流还有谁?
夏流先和少嫌春雪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后坐在明乐身旁,细声问,“薄川可好?”
前几日他从少嫌那得知薄川被蛮横的客人打伤便愤愤不平,若非少嫌说那野蛮人已远去,他必然带着家院里的一干护院将他打成猪头!
“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有些虚弱,还需躺个两三日,转而疑道,“你何不直接去看她?”
“这……多不好意思。”夏流局促的挠挠头,笑得勉强而含蓄。
“这有何不好意思?朋友间嘘寒问暖乃属常事。”看了看少嫌,明乐唯恐不乱的说道,起身便想领着夏流去找薄川。
此时恰好少嫌的菜品也写完了,满意收笔,抬头看见这一幕,喊住明乐,“干嘛呢?”
“领他去探薄川的伤势。”明乐继续往后院走。少嫌却急着从帐台上走过来扯住了夏流,“都快好了有什么可看的?走吧,我们不是约好去醉花间听曲的吗?”
夏流面带难色,少嫌边把他从哪里身边拉开边说,“薄川说不定在休息呢,你就别去叨扰她了。”走到穆春雪身边时,他将扇子往腰间别住,腾出的手挽住穆春雪。
“等等,你也和他们约好了?”明乐嗔视着穆春雪,咬牙切齿的问。
“没有,是他们约我。”穆春雪轻声咳嗽,无辜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去晚了好姑娘都被挑走了。”生怕明乐再加阻拦,少嫌扯着他们二人往门口走去,想起自己刚写的菜品,还不忘回头叮嘱,“那个明乐姐,等墨迹干了你记着挂一下。”
“自己出去喝花酒,还理直气壮的使唤我?”重要的是一个人去也便罢了,还带着穆春雪。
顺手从桌上的竹筒里拔出一根筷子,明乐便作势要动手,少嫌便赶忙走出店门。
一群败类!
冷哼着,明乐将手上的筷子放回去。
——
——穆沧华《无字店》
——
将少嫌写得潦草的菜品签子挂好后,已时近晌午,她随便和薄川喝了点粥,觉得有几分困倦,懒得上楼了,想着反正没人来,便索性关了门在帐台小憩。
才刚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在桌上,胸口隐隐传来灼痛,奇了怪了,自那日合魂后她时不时的胸口痛,但并不是十分难受,许是合魂落下了什么后遗症,反正当下她困得很,也不想思虑太多。
入睡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门声,惊得明乐骤然睁眼,“别敲了!敲坏了你管赔?”
边说明乐边往门口走去,心想这回是谁呀?大晌午的扰人安眠。
将门闩移开,一入眼便是一个提着包裹的大叔,穿着黑锦银纹的制服,袖上纹了个“镖”字。
大叔粗眉一横,蛮声问,“在下逆风镖局的镖师,敢问郾明乐何在?”
“我是。”
“这里有你的一份包裹。”
“给我的?”明乐皱眉,可在接过那方匣子时看清上面署名,她突然明了了。
——京都钟七七。
那么这匣内之物,便是……
“有劳了。”敛起激动的神色,明乐朝那大叔致谢。
“分内之事,姑娘若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将这镖据签了。”
票据?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接过后,明乐眼睛往上一扫,什么叫纹银二两到付?抬头那大叔朝她呲着牙,低头那大叔还朝她伸着手。
钟七七!你还能再抠点?堂堂六扇门总捕头竟然给她到付!
唉,交友不慎呐。看她一脸难色,大叔生怕她不肯认账,铜铃圆眼瞪着她老半天。为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明乐好生请那大叔喝了口凉茶解渴,随后以遮不住的沉痛的将二两银子递给他。
————
——
厢房里的木雕镂空窗子被风吹得咯吱作响,明乐索性关了它。她沉着心打开那一方木匣,心里一阵激流。
不负她所想的,里面是羊皮纸所制的三页短札,始页的“沈十一”三字写的中规中矩,然每一笔都曾在江湖掀起过血色。数年过去,他的杀手生涯被演绎成了不可超越的传说,然明乐不是江湖人,只有此刻,她才能深深感知这个名字所被赋予的影响。
不知多少人还记得二十年前苍雪山的雪,说起来难免可笑,苍雪山从前是不下雪的,苍雪苍雪,其意便是无雪。
可二十年前大昼三日后,暮夏里下了一场极大的雪,那雪如柳絮般覆盖了苍雪山的角角落落,从此苍雪山年年有雪。
碧秋阁的阁主沈秋白就在一堆雪里发现了穆春雪,他什么都不记得,一脸漠然如雪,仿佛这世间他不曾来过。那雪在后来都被阁主视作瑞雪,因为它带来了穆春雪,那个时候他门下已有十名弟子,但没有一个令他满意,难免心里颓败,莫不是老夫一生所学皆要带往坟堆?
故收下穆春雪时他决定,若此人不能承其所学,便杀他性命,于是名字也不愿为他多想,以排名为名。
原本是穷途末路所收,最后却使他的碧秋阁成为杀手行中翘楚。
七年磨砺,而后一举成名。
苦芏寺内,退隐的雪罗阁主佛珠别捏得十分光滑,在这佛门清静地,掩去了他前半生的恩怨情仇,直到穆春雪到来,又映出重重血色。
李透元死后,沈十一的名字响彻江湖。没有人能理解他是怎样用七年时间去超越别人的一生。他一贯冷漠寡言,所出招式狠辣决断,这样的人,没有人相信他会沾与儿女情长,江湖里人人都在等他孤独终老,可他偏遇红颜痴缠。
他杀了李透元,却阴差阳错的为穆南妆报了家仇。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他身边多出一个影子。开始的时候他拿剑直指她,“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谁知那姑娘却笑盈盈的说,“好啊,我家人全被李贼所杀,你又杀了他,小女子无以为报,这条命你若拿去,也算我报了你的恩。”
其实不然,后来穆南妆帮他梳头的时候说,你这个人若是真想杀谁是不会多话的。
他多说了,其实是心动了,他冰冻得严丝合缝的世界忽然裂出一道口子,透进来了光。七年里他苦练武艺,心里一滩死水,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人世间的喜怒哀乐离他相距万里,他一边排斥这个陌生的世界,一方面又无比努力的融合其中,刚开始他参与世界的方法是用剑,遇见南妆后才有了眼睛,耳朵,鼻子,才能真正感受尘世喧嚣。
阁主对此深感失望,英雄难过美人关,未向不只是英雄,恶鬼也绕不过情字。
杀人和爱人不该同存,他握过剑的手再去抚她的脸时心里都是不安,穆南妆这样的女子,经历了家仇后依然清甜纯净得如同新酿的果酒,而后他的庇护下她的世界一片阳春白雪,就像她琴箫之音,为此穆春雪深感痛苦,他决心逃脱。
有天他又杀了人,见她时身上的血腥味尚未散去。
那是荒芜的崖,杂草丛生,南妆冷冷的看着他,“还有你不杀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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