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庙中相逢（1/2）

谢夫人不得不承认，在回忆老爷时，思绪不受控制地伸向寺庙之行。

今日她前去的寺庙，名曰妙音寺。这座不大的寺院，建在清水镇外的西北小山上，小说也有一百年的历史了。隔着老远，谢夫人还在山脚下时，庙里念佛之音就隐隐约约钻入了她耳朵里，这所谓的梵音，谢夫人在爷爷去世时曾听过。这大概是佛陀的喃喃细语，凡人虽听不出背后高远之意，然而能被音乐感化，能在这密密麻麻的咒语空隙里找到心灵平静的法宝。心境超尘的出家人听出慈悲，寻常如谢夫人能领悟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听梵音时，思绪被音乐引领，绕于佛堂，飘向高空，嘴巴里也不自觉得跟着默默哼起啊弥陀佛来。

在平地时，轿内的谢夫人坐得稳稳当当，仿佛坐在自家椅子上，安稳舒适，加之梵音渺远，她快合眼去梦极乐世界了。等开始登山，多亏四位老练轿夫，轿子内起伏平缓，谢夫人并无不适，晃晃荡荡如儿时娘亲的怀抱。习惯性地，她挑起了车帘，透过车窗张望山上一片秀绿树木，尚未深秋，绿意犹在。

目光收回时，刚巧轿子转弯儿，谢夫人瞥见了前面的轿夫，额头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不忍之心生起。再加之佛音入耳，不禁生了慈悲心，忙命道，“停下。”

轿夫们以为是抬轿不妥，颠簸了夫人，忙赔礼，略心惊胆战地说道，“夫人何必劳累，是小的们颠簸了您？这路往上是上坡，还请夫人见谅。后面小的们抬轿定会妥妥的，还请夫人安坐。”

谢夫人一听便笑了。他们平日见的什么人，将他们唬成这模样？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想下轿走走。”说完谢夫人迈开步子来到轿外。“你们也着实辛苦一番了，回去有赏。”

轿内视野受限，被框在四四方方的木窗内，连一棵树都看不了全貌。一下了车，视野广阔无边，才道秋光无限好。

路右边有几株野花开得正盛，谢夫人便捡了朵明黄色的摘下。这颜色，像极了她出嫁那年的油菜花。那年，她乘的也是轿子，而今，她仍然是轿中人，谢老爷却早安眠于黑土之下。想到此处，谁不会悲从中来？提起素雅裙裾，谢夫人缓缓往山上走去。

这四位汉子是她身后忠实的守卫，她只需大步迈前，毋须顾虑太多。

石梯依山而建，时而陡峭如蹬天梯，时而缓和如履平地。

许久后，谢夫人有些后悔下轿了，现如今她双脚如钳，重如铁块。

看在行走时能见到更多风景的份上她又坚持了一会，一座凉亭赫然出现在前方。

不料，亭中有人。尽管背光，但凭借第六感，能判断出是一男子的背影，他正在瞭望远山。他身影有些熟悉。

难道是？谢夫人心一惊，不想此时能在此地遇见他。

他听见了脚步声，此细密轻柔的脚步声，定是位女子。走得如此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他似的。

他一回头。

迎面撞上他的目光，谢夫人立即屈膝行礼，“九王爷好。”谢夫人话里带着喘息，这恐怕不止是登山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