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五章 皇佑之治(七)(2/2)
开始没有人知道,但这等重大的事情,怎能瞒住一辈子,最后连赵祯也知道了。
总之,何郯这次与赵祯面谈,心平气和,让赵祯很满意,再加上包拯天天念叨,念得赵祯忍无可忍,已经打算听从何郯建议了。可这时又出了彭思永事件。
诸御史言臣看到赵祯继续任用张尧佐,又有人传言张尧佐得三司使,又复望参知政事,内侍王守忠出入禁宫被宠,亦求节度使。彭思永欲率言臣进谏,有人劝说,未知真假,请查问清楚再谏。彭思永说道:“宁以言事得罪,命令一出,则不可救也,则为朝廷之失。”
其他言臣面面相觑,万一是假的怎么办?结果只有彭思永一年独奏,说张尧佐以亲连宫掖骤进,王守忠以出入禁闼被宠,参知政事缺员,尧佐朝暮待命,而守忠亦求为节度使。陛下滥赏谬恩,岂为孤寒,独以尧佐、守忠故取悦众人耳。外戚秉政,宦官用事,皆非宗社之福也。又论内降之弊,以为斜封(指不经中书同意升迁的官员)非盛世所宜有
疏入,赵祯震怒,于朝会上公开责问:“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消息!”
即便许言臣风闻言臣,你也太胡说八道了。
要问罪彭思永。
吴奎等人解救,赵祯怒不可遏,不听。
包拯也救之,复不听,包拯无奈,用眼睛盯着郑朗那边。
郑朗没有办法,不能不说话啊,只好走出来,说道:“陛下,虽彭思永之言过矣,然外戚宦官干政,危害非浅。唐亡之祸,武将专权,藩镇割据,朋党之争,宦官专权。东汉之亡,宦官专权,外戚干政,不可不察也。又,虽陛下用官与唐中宗时斜封不同,然近来陛下用官过于泛滥,冗官日重。陛下以爱民著称,养一官年需上千缗钱,多之一千缗钱二十户人家破之,少之一千缗钱至少二十户人家得救。若是贵到三司,则需几万缗钱费用,请陛下三思。”
说完退回班列。
赵祯意释,没有再责彭思永。
但这件事弄得赵祯下不了台,也没有再听言臣之言,继续让张尧佐担任三司使。
内侍麦允言卒,赠司徒、安武节度使。
调到京城担任同知礼院的司马光上奏道:“孔子谓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夫爵位尊卑之谓名,车服等威之谓器,今允言近习之臣(指太监),非有元勋大劳过绝于人,何赠三公之官?”
文化人来了。
书上,赢来一片喝彩声。
不错。不错,不愧为郑朗的学生,比郑朗更勇敢,郑朗似乎有堕落倾向了。不敢言,不敢行。郑朗听到这些议论声,啼笑皆非,何为言行?
但是忍不住又进了一谏。
许元担任淮南江浙荆湖发运使,这些年立下赫赫功劳,仅赐进士出身,郑朗听诏后站出班列。说道:“此乃何人之意?”
赵祯愕然,道:“是朕赏赐的,有何不对?”
许元做得不好吗?
郑朗说道:“陛下,汉高祖为何赏萧何为功臣之首,若没有许元于江淮发运,这些年那么多灾害,国家如何渡过?麦允言能赠司徒,许元立此大功。仅赐进士出身,赏罚不明如此,岂不让天下人齿寒?”
赵祯一听有道理。改诏道:“赐何元直龙图学士同进士出身。”
赐了直龙图学士,郑朗退回班列,在郑朗心中许元做得不错的,朝野内外,屈指可数的良臣,不能让他太委屈。但彭思永再度站出班列说道:“陛下年渐长渐宠女谒,赏罚不明,臣为之忧也,陛下不思唐玄宗之祸乎?”
直接翻译过来便是你岁数越大越好色,正好宫中一个张妹妹。与当年李隆基杨玉环故事差不多了。
本来好好的一谏,替许元讨个公道,让彭思永这一谏补上,郑朗气得要晕倒。事情准得传到内宫,那个张妹妹怎么想?自己犯得着得罪她吗?
赵祯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几日后。罢彭思永侍御史,以司封员外郎知宣州。
但经过彭思永一折腾,郑朗再也不插手言臣事务。
张尧佐依然呆在三司使的位置上,包拯、唐介与王举正这些言臣忍无可忍,发起第一波进攻,说张尧佐不懂政务,裙带关系上位,三司如今混乱不堪。黄河改道,京城还有地震,都是张尧佐带来的。赵祯扫了一眼,根本就不理,一个个全在说诨话,看了闹心,扔到存档里去。
但言臣百败百战,只要是朝会,就继续一直念叨叨,张尧佐,张尧佐,念得郑朗站在边上都冒冷汗。赵祯无奈,只好采取何郯建议,罢去张尧佐职位,为了安抚张贵妃,授张尧佐宣微南院使、淮康节度使、景灵宫使、群牧制置使。便宜了田况,刚因政绩调入京城担任御史中丞,复调入三司为三司使。然而这一道命令下达后,引起哗然。
张尧佐一日四使,自宋朝立国以来未曾有过,比黄河决堤更严重,黄河水灾能忍受,此四使不能忍受,是天塌下来了。群臣义愤填膺,一个个眼红了,自庆历新政以来,知谏院与御史台势同水火,然而这次再次联手,对付张氏集团。
先是包拯,上了一个《弹张尧佐》的札子,言其无功受禄,不知羞耻,满朝之秽污,白昼之魑魅,骂完了张尧佐,顺带着再骂赵祯,三十年清德一朝败坏,无颜面对天下臣民。
王举正接着而来,陛下你用小人当道,国家即将败坏,臣不能忍受如此,更不能与小人共事,若用张尧佐,请将臣发配到远郡,以免眼不见心不烦。赵祯不听,宣布散朝。包拯想上来拉赵祯袖子,但赵祯经孔道辅与范仲淹磨练后,斗争经验丰富,一看不妙,飞快撤出政殿,包拯速度慢,没有拉住。但无妨,王举正与包拯各自带着手下的精英,包括陈旭、吴奎、唐介、张择行等人,将诸宰相一起拦住。皇上逃了,你们别想逃。
他们指着诸相狂批,特别是文彦博,王拱辰瓷瓶子在内宫,不起眼,文夫人那件灯笼裙让张妹妹穿上,登城头看灯会,许多大臣亲眼目睹。包拯与王举正等人痛斥文彦博无耻,居然厚贿外戚,丢失了士大夫颜面。又说宋庠尸位素餐,高若讷空有直名,以直买贵,到了参知政事马上露出原形,郑朗身为首相,少言少行,严重失职。
郑朗还能用袖子抹抹口水,文彦博连口水都不能抹,胳膊肘儿还没有抬起来,就让言臣拽了下去,继续喷。俺们口水再不干净,也比你不要脸的做为干净。喷你还算看得起你,否则就要用脚踹你。
走廊上要上演全武行,赵祯愤怒地返回,将诸人召回,问道:“为什么盯住张尧佐不放?节度使仅是一个粗官,何用争?”
说张尧佐担任三司使差官不行,朕赐一些无关痛痒的职官,难道不可以吗?
唐肃上前说道:“节度使是粗官,太祖太宗曾做过这个粗官,粗官乎?”
赵祯愕然,一不留神,让这群言官抓住了话柄,先是气恼之极,最后生生气得笑起来,因为他想到郑朗的一些话,不顾大局,但鸡毛蒜皮的事,却会咬住不放。笑完后,投降,剥夺张尧佐宣徽南院使与景灵宫使之职,再下诏从今以后,后妃之家不得进入两府执政,又警告台谏官员,以后若想上殿言事,必须经中书允许才可。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
本来没事,但回到后宫,张贵妃急了,俺就要四使,俺就要四使,少了不行。朝堂安静了,后宫没有安静,赵祯闹得不行,悄悄地又给了张尧佐宣徽南院使之职。前面一宣诏,后面包拯冲了上去,上次让赵祯逃得快,所以这次包拯先将后路断掉,然后凑到赵祯身前,虽然他块头不大,但声音哄亮,口水足,一边用口水给赵祯洗脸,一边大声反对。
赵祯当时想到一句话,这日子没法过了。
停,停,投降,朕投降,停授宣徽南院使。那也不行,现在投降晚了,得将张尧佐撵出京城,不能与后宫往来,不然你休想散朝。
赵祯被他大嗓门估计震晕了,不但同意包拯之谏,最后还当场做了一个震世赅俗的保证,以后若再给张尧佐升官,会先征求台谏官的意见。
那么皇帝成了什么?
回到后宫,张贵妃不服气,继续闹,赵祯一边抹脸上的口水,一边愤怒的喝道:“你只知道要南院使,不知道包拯乃是御史吗!”
有没有结束?
小菜才开头呢。
……
一把大雪翻飞,看着雪,崔娴说道:“官人,明年会是一个丰年。”
实际这句话说得十分心酸,若是丰年,自己的丈夫便会少烦许多神,黄河决堤,那些天丈夫吃不安,睡不眠。而那些言臣说丈夫不管事,丈夫做的事,看到没有?
郑朗默默道:“希望吧。”
雪越发下得大,天色渐暮。
PS:这一卷到此结束了,史实多,有些乏味,所以最后七章用快进手法写的。下一卷昆仑关会更精彩些,在下一卷郑朗会有儿子,一个身份让他很头痛的儿子。顺便说一下包拯,实际张尧佐担任三司使是不合适,那个四使是虚职,包拯们太过于重视了。真实的历史,这一次水灾严重之极,米价每斗突破两百文,国库无粮可用,上百万的灾民也没有安置好,但我翻遍了宋会要,续资,长编,宋史,食货志,却没有看到一代名臣包拯、唐介说一句关于灾民与黄河的话。孰对孰错,各位大大们自己评价去。故事内容不精彩,但可能是起点展现北宋全方位的第一本书,各位大大,原谅则个。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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