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六百四十四章 蛀虫(1/2)
苏州织造府,内宅。
文氏老太君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王氏带着儿媳孙氏,站在一边侍奉。
见李煦进来,王氏忙上前,低声道:“老爷,老太太饭都没吃,嚷了半日头疼。 ”
孙氏跟在婆婆身后,俯了俯身子,给公爹见过礼。
李煦点了点头,上前两步,走到床边,弯下腰道:“老太太,如何了?儿子已经使人请大夫去了。 ”
文氏听了李煦的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放心,老婆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文氏倚在床上,看着李煦,面寒如水。
李鼐跟着父亲进来,见祖母发作,怕父亲难堪,忙拉了拉孙氏的衣袖,夫妻两个退出房去。
“到底为了什么缘故,早晨请安时还好好的?”李鼐不解,低声问道。
孙氏小声回道:“都是诚儿惹得祸,提起二老太太。 老太太就问太太,是不是已经派人进京接人。 太太回答的含糊,老太太便恼了。 ”
李鼐听提起此事,只觉得头晕。
自打年后,文氏已经同儿孙念叨了多遭接高氏回来的话。 李煦这边,另有私心,虽应着,但是每次打发人进京,不过是请安送礼,压根没提接人的话。
屋子里,文氏瞪着李煦,道:“别同我说什么你妹妹舍不得亲娘,要留在身边侍奉的话。 当我老婆子糊涂了么?你婶子不到二十就到了咱们家,呆了四十多年。 你妹夫家在江宁时,她都待不住。 这如今去了京里小一年了,还没有说回来。 别地不说,老婆子我眼看九十了,我就不信她不怕看不到我。 为什么不接回来,今儿你同老婆子说明白。 是贪图你妹夫家的富贵。 想着巴结;还是你婶子晓得了你的丑事,你没脸见她……”
她越说越恼。 说到最后已经喘了起来。
李煦被说的满脸通红,讪讪地说不出话。 王氏在旁,更是不敢吱声。
文氏已经转过脸去,不再看李煦,道:“我晓得,这两年你不敢让老婆子见亲戚,是怕老婆子糊涂。 说走嘴……你到底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有几根花花肠子,老婆子还不晓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如今你的孙儿们也渐大了,你还是规矩些吧,全当积福……老婆子已是睁眼瞎,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也不想看。 明儿打发人进京将你婶子接回来吧,她守寡多年,也是古怪的性子,不耐烦在别人家待着。 到老到老了,让她去看女儿、女婿地脸色,老婆子我心里不落忍……”
李煦嘎巴嘎巴嘴。 想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儿子记下了。 老太太也别恼了,若是伤了身子,就是儿子的罪过。 ”
文氏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婆子累了,要歇着,你忙去吧……”
*
京城,曹府。 内宅。 高太君住处。
屋子里燃着佛香,高太君洗了手。 叫人捧了一升豆子,一边念佛,一边一颗一颗捡豆子。 香玉跟在旁边,有样学样,也捡着豆子。
到底是年纪小,捡了十几颗豆子,香玉便失了耐心,她住了手,仰着小脑袋瓜子,问道:“老祖,直接倒过去不行么?”
高太君闻言,忙对着佛像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佛祖勿怪。 ”
香玉见了,不敢再说话,只是满脸疑惑地看着高太君。
高太君见状,放下手中地豆子,说道:“这个是佛豆,咱们念了,是给你曾祖母祈寿的,保佑她老人家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
香玉似懂非懂,带着几分稚气道:“老祖,曾祖母什么样儿呀,见过玉儿么?”
高太君闻言,面色舒缓起来,笑着点了点头,道:“是个慈善的老好人,当然见过玉儿,你的名字还是她老人家给起的。 ”
香玉听了,小脸露出向往之色,摇着高太君的胳膊道:“老祖,咱们去看看曾祖母吧?她住在府里,还是府外,咱们用坐车么?”
听着这孩子话,高太君不由失笑,伸手摸了摸香玉的小脑袋瓜子,道:“既是你曾祖母,自然在你家里。 离这边可远了,水路要走大半月。 ”
香玉听了,小脸慢慢黯淡下来,低着头,道:“老祖,咱们是客么?”
高太君刚要点头,察觉出不对,皱眉道:“是听到那个婆子丫头说闲话了,还是有人给你脸子了?”
香玉摇摇头,抬起头来,红着眼睛道:“别人都上学,就我没去。 是不是因为咱们是外来地,老师不要?”
高太君见她这般委屈的模样,摇摇头,道:“傻孩子,你才多点大儿,又不是小小子,惦记念书做什么?”
香玉却是不言语,眼神落到一边的佛书上,直勾勾地看着。 眼泪已经收不住,“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因她襁褓之中失父,高太君心里对这个曾侄孙女也是格外怜惜。 见她神情如此渴盼,心里不忍,拿了帕子给她擦了眼泪,道:“好了,好了,还学会哭鼻子了。 明儿我同你姑祖母说,让你也上学去。 ”
“真的?”香玉听了,立时破涕为笑,拉着高太君的衣袖道。
“自是真真的,谁还舍得真的送你做宫女侍候人去?学点字儿也好,不当睁眼瞎。 ”高氏说道。
李家的女孩儿,虽说按照规矩要参加内务府小选,但是因在苏州。 多寻了由子免选。 只有李煦长女,早年虽小选进宫,但是却在御前侍奉。 只是命短福薄,进宫没多久便病故了,连个封号都没有。
香玉已经将旁边地经书抱过来,美滋滋地翻着,虽说一个字都不认识。 翻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高氏见了此情此景,想起香玉地父亲李鼎。 不由叹了口气……
*
半月光阴,转瞬而逝。
热河行宫衙门那边,已经接连三、四日没有逮捕进城的可疑人。 先前被羁押的外地人,通过审讯、求证,核对身份,无辜之人也都陆续放了。
那些伪造身份、来意不明的、或者随身带着凶器有案底的,则严加逼供。 问出口供地。 全部备案待判;没有问出口供的,也没有几个全乎人了。
十六阿哥将热河这边地所获,都写了折子,递回京中。
虽说之前,他想留在这边陪曹颙,现下却惦记回京了。 因为他收到福晋的家书,其中提到侧福晋李氏有喜了,喜脉有些不稳。 太医已经开药,如今在保胎。
虽说他膝下已经有一双儿女,但是李氏同他情分非同寻常,不比其他妾氏,使得他挂心不已。
在他身边侍候地那几个宫女,有个先前已经得了他的宠爱。 如今他也撂下不理。
没同嫡福晋成亲前,十六阿哥已经同李氏做了好几年的夫妻,感情甚厚;嫡福晋刚进门时,他还担心李氏委屈,特意送出宫数月。
等到后来,时日久了,晓得嫡福晋的性情同郭络罗家的其他姑娘不同,十六阿哥同妻子的关系也慢慢变得恩爱。
这样一来,李氏地身份甚是尴尬。
十六阿哥有愧,不愿做负心之人。 对她越发优待。 半点不肯轻忽。
幸好福晋郭络罗氏贤惠,李氏又是不爱出风头地。 相处下来,倒也是妻妾融洽。
曹颙这边,晓得十六阿哥有事,催他回京。 他自己这边,也打算将妻女接过来。
到了闰三月中旬,十六阿哥终于等到圣旨,许他回京了,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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