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帝都（1/2）

翌日，天晴，旭日普照，天高云淡。

温暖的阳光照耀而下，驱散了昨日那凄惨血腥，也驱散了人心底里的阴霾。

此时此刻，越下城外。

昨日茯苓大比第三关结束后，褚妖儿一手策划出那场华丽而盛大的报复，以褚王褚傲天将那罪大恶极的母女二人处以挫骨扬灰之极刑后，面对着那惨淡场景，茯苓堂堂主迅速的请崇帝灵体敲定了褚妖儿大比冠军的身份，以及茯苓堂内堂首席大长老的职务，便宣布大比结束，褚妖儿也是休整了一夜后，就准备和秦翰秦钰两位殿下一同前往帝都。

这时，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却由于昨日下了场深秋暴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阳光再烈，却并不能再让人感到难耐的热晒。

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城门处，看着那聚拢在一起的人马，路过的行人车马都是禁不住的放慢了速度，想要看看这以东灵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小郡主为首的队伍，将要怎样的动身出发。

“小郡主大姐姐，到了帝都后，记得给我捎个信报平安，我会想你的。”

说话人嘴唇撅成了花骨朵儿般，委委屈屈舍不得的样子，正是锦莲锦小萝莉。

旁边的越画绫也是嘱咐道：“北上路远，你要多加小心。”

褚妖儿点头应下：“你们就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这时，另外又有人道：“帝都地处北方，气候寒冷，你记得添衣，虽然有灵力护体，不过听说你也是有体寒之症的，注意不要感染了风寒。”

褚妖儿转头一瞧，这回说话的却是越书桐了，当即便揶揄着道：“难得你居然没有毒舌一回。”

越书桐口中嚼着一根草根，闻言撇嘴道：“都这时候了我要是还毒舌，估计会被群殴的。”

褚妖儿听了，笑笑，没回话。

可不是嘛。

周围围着一圈的都是和褚妖儿关系好的，若他还没忍住的对她毒舌，估计直接会被揍得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其余人等，如锦喻锦州城主，越文尧越下城主，包括茯苓堂的章泽执事和堂主，也都是以长辈的姿态对褚妖儿悉心的嘱咐了一番，褚妖儿听着，纷纷应下。

其实该和她道别的还不止这么多人，如共同参加茯苓大比的小丹王和毒少主苍舒玉箫，两人昨晚便和她道了别，前者比她要先行去往帝都，后者则是好说歹说的才跟着自家宗主老爹启程回了轩辕皇朝，不知以后可能有再相见的一日。

至于其他人嘛……

见众人都已和褚妖儿道别完毕，禇岳岩咳了一声，便眼睛望着天边一朵云彩，话语却是说给褚妖儿听的：“小郡主，你、你自己小心。”

褚妖儿看了他一眼，默了一默，方才道：“大哥哥放心。”

听见“大哥哥”三字，分明是已经听了十几年的，可禇岳岩此刻听了，却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几乎是以一种堪称娇羞的目光看了眼褚妖儿，见她正看着自己，当即就又飞快的转移开了目光，直着脖子“嗯”了一声。

褚妖儿忍不住“噗嗤”一笑。

自昨日一切都给揭露了出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竟是有些尴尬，一方面是禇岳岩自觉对不起她，一方面则是褚妖儿不太想那么简单的原谅他。

但到了今日，他这般扭捏着跟自己道别，褚妖儿却是觉得，至少他是她堂亲的兄长，不管以前做过什么错事，总归他都和自己有着血脉牵连的，看在他能不因褚王妃和褚悦容的死而怨恨自己的份上，这倒也是可以让她放下那些旧事的。

毕竟，人总要向前看，不能总是纠结着旧事向后转，对吗？

正想着，就见那正和两位殿下聊着天，却是时不时的悄悄瞥一眼褚妖儿的褚傲天，见禇岳岩居然先自己跟她开口，当即竟是忍不住有些吹胡子瞪眼睛。

说好的父子齐心一同道别的呢？

儿子你这样坑爹你爹我知道吗？

三皇子秦钰察觉到褚傲天的心不在焉，看了看那边正被众人给围着的褚妖儿，不由道：“小郡主此行北上帝都倒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褚王还是去和她道个别吧，以免日后后悔。”

太子秦翰也是笑了笑：“说得是，褚王，该看开时就看开，不要为了面子就做了自己后悔的事。”

褚傲天听了，觉得正是这个理。

当即就和两位殿下打了个招呼，去了褚妖儿那边，刚要将在心中斟酌已久的话语说出来，就听褚妖儿道：“父王，我便和两位殿下一起走了。”

见褚傲天过来，众人也都是心领神会的散开了，将最后的道别留给了这“父女”两人。

听着褚妖儿的话，褚傲天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即被扼杀在了嗓子眼儿里。

但却还是下意识的愣愣道：“哦，哦，是吗，那、那你路上小心，到了帝都后，别忘让人捎信回来。”

褚妖儿点头：“我会的。”

看着面前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的褚妖儿，不再喜欢那种粉粉嫩嫩的少女颜色，而是喜穿一袭雅致素净的紫色衣裙，褚傲天一时间竟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微妙感，仿佛昨日她那样的表现，完全是已经长大成人了的标志。

他不由又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道：“听说你们去帝都，是会乘坐遮云兽。遮云兽很大，可以站着，也可以坐着，你要是累了，还能躺着休息，千万别累到自己。”

褚妖儿继续点头。

他继续道：“遮云兽是在高空飞行的，会很冷，你记得多穿点，别冻着了。还有，你自己是灵丹师，记得把体寒之症给治好，需要什么就捎信给我，我会给你送去帝都里。哦，对了，你身上带了多少钱，帝都那边消费比我们江南要高……这个你拿着。”

说着，他手一翻，掌心里便多出了一张流光溢彩的晶卡，是他名下所创建的大陆第三大褚氏商会的专用晶卡。

大陆第三大商会，褚氏商会，流动资金何止千万，而这张晶卡，便是商会里最高级别的晶卡，持有者完全可以免费从商会里购买所需物品，全大陆也不过只两张而已，一张是在禇岳岩那里，一张便是现在这一张。

他将晶卡塞到褚妖儿手里：“要是缺钱了，就拿着这卡去咱们家的商会里，直接能提取现金，缺多少拿多少，不够了就让他们从别的城市里提取，千万别委屈自己。”

褚妖儿看了看那张晶卡，转手收下了。

可褚傲天却还是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不由继续的絮絮叨叨，俨然是更年期老妈子那般的话唠。褚妖儿却也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点头，旁边众人也都没催促，只安静的看着，觉得这样的一幕真是难得。

谁曾想，以前褚王那般的针对小郡主，无视小郡主所受的苦，却只是为了大计而隐忍？

如今妨碍他们的人已经不在了，再没了隐忍，褚王还未能享受一下儿女在怀的天伦之乐，就要和小郡主分离了，真是不免让人有些唏嘘。

又是好长一番唠叨过后，褚傲天看看天色，已经快要日上中天了，队伍该要出发了。

他不由停下话头来，看着面前的褚妖儿，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

“你……你安心的去帝都，江南这边有我和你哥在，不会出什么事。”

褚妖儿闻言眼睫一颤。

这话便是说，让她放心的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闯荡，他们褚王府作为她的后盾，是绝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不论何时，东灵帝朝江南锦州褚王府，都将会是她永远的避风港，她累了，倦了，想回来便回来，王府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她默了默，低声道：“帮我照顾好襄音。等见到了舅舅，我会请他下旨将你们召回帝都里去的。”顿了顿，声音也是变得更低了，“王叔，你会去找父王和母妃的，对吗？”

听着这一声“王叔”，褚傲天只觉心中一暖，鼻头竟是有些发酸。

他眼圈似也是有些变红了，却是伸手掩饰性的挡了挡：“嗯，会去找的。”他悄悄按按眼角，将那未能积聚成珠的水泽给抹去，声音坚定，不容置疑，“一定会找到的。大哥在等我，也在等你，我们一起找他。”

褚妖儿听了，低低的笑了：“我会努力修炼，先去云间天寻人。到时，大陆上的一切就都交给王叔了。”

他重重的点头：“你放心，一切有我。”

旋即两人便结束了话题，褚妖儿想了想，伸手抱住他。

他一怔，继而有些迟疑的反抱住她。

她如今不过还是未及笄的年龄，还在发育，身量并不很高。而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虽谈不上身高马大的，却也是身材修长，没有那种看着非常吓人的肌肉，胸怀很是温暖，她依偎在他怀里，只觉这是自来到了东灵位面后，第一次的享受到亲人所予以的关怀。

拥抱过后，她主动的脱离了他的怀抱，才抬脚走向等在一旁的姬华。

褚傲天怔怔的看着她，因拥抱而未能遮掩住的眼角，此刻竟是愈发的红了。

这就要走了吗，这就要走了……

真是，好舍不得啊。

见褚妖儿结束了道别，姬华动作熟稔的牵住她的手，看看张大人率领着皇家侍卫已经是准备在召唤皇家专属飞行灵兽遮云兽了，拉着她便要过去和两位殿下一起等着。

却在这时，有着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等一下……等一下！”

众人和路人皆是闻声望去，便见两骑绝尘而来，而后骏马人立而起，马背上的人飞快的下地。

看清来人是谁，正因褚妖儿要走而有些怅然所失的褚傲天立即一瞪眼：“你们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

闻言，那刚刚落地的人面色一赧，讪讪道：“不是，我们，我们有事要和小郡主说……”说话人见褚傲天有些不耐烦，当即就推了把身边的男人，“哥，你去说，快去说啊，小郡主就要走了。”

一身金色长袍的男子陡的被推了出来，当即紧绷着的脸容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这般的干脆。

但见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饶是他定力极佳，也是不由觉得心中有着一大群草泥马呼啸而过，刷了他满心的“卧槽”。

见周玄晔、周玄玉兄妹两个竟然来了，且还是来找自己的，不等周玄晔开口，褚妖儿就先道：“有什么事吗？本郡主和你们两个，似乎关系并没有好到需要你们特意来为本郡主送行。”

闻言，正斟酌着该说些什么语句的周玄晔一愣：“小郡主，我，我……”

他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见到他而很是兴奋的越画绫给打断了：“小相爷，你也来送小郡主啊？”

白裙的少女看着他，一双美眸里盛满了星光，两颊生晕，爱慕之色溢于言表。

一眼就看出越画绫和周玄晔之间是有着什么猫腻的，褚妖儿立即就想起初见越画绫的时候，有侍从误以为她看上了姬华，却被她给反驳了，说自己看上的另有其人。

而那个其人却不是别人，正是小相爷周玄晔？

褚妖儿顿时觉得一阵微妙。

这真是好玩了，以前的小郡主追求周玄晔长久而不得，后周玄晔反过来被她给吸引，现在她的朋友越画绫越大小姐却是喜欢上了周玄晔。

真是好一出友情三角恋啊。

褚妖儿想了想，若是周玄晔是个好男人也就罢了，偏生这男人极为看重自己的面子，私心太重，还表里不一，根本不是个良人，她挺不希望越画绫能和他在一起的。

不过感情这事，她自己也只是个二半吊子，别说爱情大师了，她连个屁也算不上。

所以，这个三角恋里她就算想插手，要是越画绫真喜欢周玄晔的话，仅凭她几句话是不可能让越画绫死心的。

所以，顺其自然吧，反正她要去帝都了，这事她管不了。

于是想清楚了的褚妖儿便对着周玄晔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小相爷有心了。”转而也是轻飘飘的瞥了眼素来都是和自己以及褚王府之人对着干的周玄玉，“时候不早了，本郡主要走了，周小姐请回吧。”

“……”

周玄玉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而看着褚妖儿和姬华继续向着皇家侍卫走去，周玄晔心知怕是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当即疾走几步，拦在她面前，抬眼看她，面色隐有祈求。

“你就真的……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闻言，褚妖儿止住了脚步，姬华却是不耐烦的斜睨了他一眼。

姬华本身实力高强，完全是传说中的“用眼神杀死你”的绝顶高手。

当即这一眼就让周玄晔如坠冰窖，掩在袖袍中的双手都是下意识的颤了一颤。但不知是不是勇气巨大，他竟没有退后，只凝视着面前的褚妖儿，坚决要让褚妖儿给他一个回答。

然，褚妖儿还未开口，旁边的越画绫就猛地退后了一步，声音极响，吸引了不少人看去。

就见这向来都是骄纵而纨绔，却是坦率直白到让人十分喜爱的少女，此时面色有些苍白，眸中神色再没了之前的爱慕，变得极为的不可置信。

她看着那拦在了褚妖儿面前的周玄晔，语声略有些高昂。

“小相爷，你、你喜欢小郡主？”

周玄晔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褚妖儿的身上，哪能察觉出越画绫的变化？当即听见了她的问话，沉吟了一瞬，便是点头：“对，我喜欢小郡主，所以想在小郡主出发之前，向小郡主道个歉，希望能原谅以前我的所作所为。”

说着，他以一个臣民的身份，退后两步，单膝下跪，竟是完全抛弃了寻常那高人一等的尊贵姿态。

华贵的金色衣摆在地面上渲染开一派的璀璨，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语气诚恳：“以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道珍惜……现在，我向你道歉，你可否能原谅我，给我一个机会？”

褚妖儿垂眸看着他。

须臾，轻声笑道：“小相爷说笑了。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心也早已死。我如今已非当年的小郡主，旧日之事，过去了便让它过去了，无需再死抓着不放。”

说罢，拉着将将要发怒的姬华就绕过了他，继续向着皇家侍卫的所在走去。

却是被周玄晔给握住了手腕：“你就当真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