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冬入府（1/2）

今年冬雪来的比往年早了一月，连着下了五天四夜，积雪已尺厚。

京都碳价高过盐价一倍有余，商家囤货不发，朝官默不作声，民间哀怨载道。富贵人家勉勉强强，小户人家苦不堪言，传闻京郊甚至已经冻死数人。

四皇子府。

晴之端坐在桌前不知读到了什么，眉头紧锁，眼神深邃。

“这银屑炭果真不错。”宝钿用抹布擦拭桌椅。深秋初冬时，都城一般都会烧炭盆来御秋寒。普通的炭烧起来，不消一刻屋内便满是炭尘。大户人家，都会有婢女拿着抹布随时擦拭。

“是啊，也没呛着眼。”芳官在晴之脚边女红。

芳官宝钿是大夫人送来伺候六娘子的，芳官内向沉稳十分可靠，识字且懂得些数术；宝钿活泼些，记性好且心思活络，善与人打交道。二人性子互补，倒也很快结交为好友。

屋外头传婢女们的打闹声让宝钿有些按耐不住，一旁的芳官虽看起来心无旁骛但也实际早已安奈不住了。

徐妈妈见两个心不在焉的孩子，笑着摇了摇头。

“外面已经积雪了，奉仪*可要出去看看？”

“我想把这本书读完。”晴之稚嫩到声音似玉珠入银盘，“你们去吧，这儿不必留人了。”

“多谢奉仪！”芳官宝钿看了眼笑盈盈的徐妈妈后，欢快地离开了。

“天色有些暗了，我稍下去把檐上的灯点上。”徐妈妈关上了窗道，“免得路过行人滑跤。”

徐妈妈原是萧府的医女，被萧武侯从边关送来都城照顾女儿悦姬。后来，随着悦姬诞下茂成，莲洲，晴之三兄妹后，徐妈妈便成了三房的教养妈妈。

长安徐府为北徐一支，曾出过两任相国，在长安府中颇有名望。

当年徐老爷迎娶郡主后，二人感情和睦，相敬如宾。郡主先后诞下三子。

大公子徐尧才华横溢、经纶满腹，年纪轻轻便三元及第。金榜题名当日，抗旨弃官，独自离京不知去向。三年后，带着《地经考注》回京，得工部上官尚书的赏识，被举荐为郎中。

二娘子徐萦温婉聪慧、才情过人。与同窗温兆廷互相爱慕已久。一日，温相公前来拜访，郡主见其刚亦不吐，柔亦不茹，非池中之物，便默许了二人相好。三年后，温相公金榜题名，入了翰林院。

三公子徐睿天资聪颖，风流倜傥，虽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之才，却常常得意忘形，是京中闻名的纨绔子弟。少时三公子放荡，一人一马到边关求娶武侯之女曾惊动了一方。当年悦姬入京便引来京中百姓围观，武侯夫人乃是回纥公主，悦姬生的面如芙蓉，明艳动人。

三房三子中，二公子徐彬，字茂成，面如冠玉，黑发碧瞳。五娘子徐容，小字莲洲，睡凤含笑，仙风道骨。六娘子徐阳，小字晴之，明眸皓齿，玉质天成。只身体羸弱，时常小病小痛未曾断过汤药，也极少出门。

太康十四年，边关琐碎的冲突中，萧老将军痛失了大女婿与二公子。远在京都的悦姬闻讯遣了二女莲洲到边关替母尽孝。

次年三月，边关烽烟突起，太子率三十万精兵奔赴前线。

太康十七年，蛮子使奸计围了太子的军帐，萧武侯将军率将士死生一战大退敌军。这一役，将军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悦姬听到武侯战死之讯之后昏死过去，修养了数日方才醒来，紧随而来的另外一个噩耗——

那日，乌云蔽日燕雀低飞，却迟迟不见落雨。晴之独自在屋内读书，一位官爷带着一箱箱贵重的珠宝玉器、丝绸锦缎和一道旨意：徐女晴之，封九品奉仪，入四皇子府。

第二日，晴之在徐妈妈、芳官宝钿的侍奉下，入了四皇子府。

府中，晴之的家世最为显赫，直直的越过了侍郎府出身的池皇子妃。她谨记爹娘叮嘱，小心处事，谨慎为人，不敢懈怠。除了皇妃召唤未曾主动踏出过院子半步。比起家中的自在生活，实有些委屈。然皇子妃为人宽厚，从不克扣为难，时常关心大家的生活起居。日子久了，晴之也敛起了小姐脾气，踏实的过起了日子。

炭火噼啪作响，将晴之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屋内昏黄的光，屋外吞人的瘴，恰似这战乱横生的世道，令人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