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0013章 刀震石鼓(1/2)
黑漆漆的棺木摆在眼前,杨彦平固是暗吃一惊,柳含烟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杨彦平满心戒备的缓缓推开了棺盖,顿时一张青惨惨的面皮映入眼帘,赫然正是青魔灵厉枭!
杨彦平强抑心头震骇,先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番,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师姐放心,厉枭这恶贼已经死透了,棺木之中也没有什么机关。”
柳含烟秀眉紧蹙,探手自厉枭身侧拾起一张字条,只见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字道:“樊飞无能,失信于人,小卒好心,送上魔灵。”
柳含烟不禁愕然道:“这是什么意思?小卒又是什么人?”杨彦平目光一扫,冷笑着道:“这应该是说樊飞未能看顾好厉枭,致使他为旁人所夺,而这位小卒则又将人夺回来了吧。”
柳含烟沉吟着道:“小卒……方才那人也自称无名小卒,想来便是他了?”杨彦平嗯声道:“师姐,咱们昨日将厉枭交给樊飞的时候,人可还是活着的,如今他却变作一具尸体,樊飞绝对难辞其咎。”
柳含烟沉默片刻,摇头叹息道:“不管怎样,这恶魔终归是伏法了,咱们也算报了一桩大仇……只不过以樊少侠的能为,居然会被人劫走厉枭,看来必定是遭遇了强敌,但愿他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杨彦平欲言又止,终是淡淡的道:“有没有出意外,今日一会便可知晓,师姐倒不必过分担心。”柳含烟颔首称是,当下两人便将厉枭的尸身抬出,只待与薛华栋会合之后再作计较。
蓬车之内双姝较劲,苏琬珺这厢痛下杀手,孙楚楚立刻一败涂地,此时只见她娇躯乱颤,又喘又笑的道:“咯咯……姐姐你这样……欺负我……我要……咯咯……告诉啸哥哥……替我……报仇的……”
苏琬珺恍若未闻,只是浅笑盈盈,灵活的指尖继续在她腋下肆意动作。孙楚楚无从因应,只能极力“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真相……咯咯……就是真相……再怎么掩饰……都没用的……”
苏琬珺白她一眼道:“死鸭子还嘴硬,看你能捱到几时。”说罢更将那从未用过的“禁忌杀招”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此不过片刻,孙楚楚便已被整治得浑身瘫软如泥,只好嗲声告饶道:
“姐姐……好姐姐……快……咯咯……快住手……我……咯咯……再也不敢了……”苏琬珺却是谑声道:“哦~可楚楚妹妹你惯会食言,绝非忠厚老实之人,不发个誓我可没法安心。”
孙楚楚喘笑着道:“好……好嘛……我……我要再敢……咯咯……编派姐姐……就叫我……一辈子……嫁……嫁不出去……咯咯……最后……做个……老姑娘……这样……够不够……”
她这厢笑得粉脸潮红,说话也喘喘的惹人怜爱,再加上苏琬珺听她这誓言的确够得上严重,释然之下终是解开了她的软麻穴,却还不忘挖苦道:“小女孩子偏爱说大人话,看你以后还敢再满口胡柴。”
孙楚楚喘息未定,闻言却又娇嗔道:“姐姐你干嘛又说人家是小孩子,人家跟啸哥哥……双宿双飞的时候,姐姐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学艺呢。”
苏琬珺闻言直是忍俊不禁,因为她也曾听岳啸川提起过,孙楚楚出道之时才不过是个盈盈十四的小丫头,与他斗气不服之下便一直歪缠不休,岳啸川既不忍伤她又避之不及,迫于无奈才收她做了义妹。
没想到孙楚楚从此以后更加理直气壮的紧紧跟随,还一派“哥哥就该照顾妹妹”的刁蛮姿态,着实让岳啸川头痛不已,想必这便是所谓的“双宿双飞”了。
孙楚楚见苏琬珺脸上满是戏谑,忍不住又娇哼道:“姐姐你还别不服气,人家……人家其实早就是啸哥哥的人了,要不是姐姐你突然出现,哼……”
苏琬珺愈发好笑,索性装作吃惊的道:“哦?……那看来还是我横刀夺爱了,妹妹你怎么不早说呢,平白害我做了一回恶人。”
孙楚楚眼前一亮,拍手嬉笑着道:“哎呀我的姐姐,这下可露馅了吧?还说什么跟啸哥哥没有私情,那如今怎么又承认横刀夺爱了?”
苏琬珺莞尔道:“妹妹会错意了,我是想你既然早就是岳兄的人了,那我怎么还能求人家做媒,把你这个黄花大闺女嫁给我呢?唉……这样横刀夺爱的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做的~”
孙楚楚难得言语上吃瘪,俏脸羞红间连连顿足道:“姐姐你……哼……总之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只不过平时打扮得随意了些嘛,好姐姐~不如你帮我梳头吧,梳得越成熟越好。”
苏琬珺存心逗她,便一本正经的道:“那妹妹你剃个光头好了,我所知道的那些修为高深又很成熟的老前辈们,可都是佛门神尼呢。”
孙楚楚越发不依,伸手捏着苏琬珺的发梢,满眼羡慕的道:“姐姐你可不兴这么小心眼儿,你的头发梳得这么漂亮,抽空帮帮我又怎么了?不然你瞧我这两把大刷子,真是难看死了。”
她说话间轻轻摇晃着脑袋,两把“大刷子”也荡来荡去,着实是暗香浮动、娇艳横生。苏琬珺看得啼笑皆非,想了想方和声道:“楚楚妹妹,岳兄现在伤势沉重,我还得用心照料他,所以……”
孙楚楚小嘴一撇,不以为然的道:“姐姐你就别担心啦,啸哥哥已经服了我的七宝定神丹,你看他现在不是好多了么?要不是你非得坚持,我看就连那什么药侠都不用去找的。”
苏琬珺也感觉到岳啸川体内的刀劲平和了不少,功体也几乎不再受到侵蚀,再看孙楚楚一副“大旱之望云霓”的表情,终是摇头一笑道:“罢了……妹妹你这次的确帮了不少忙,便当作是奖励你了。”
孙楚楚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解去绢带,一面端正坐好一面殷切的道:“姐姐你一定要用心哦,我要成熟的而且好看的而且不容易乱的而且最好十天半个月都不用重梳的那种。”
苏琬珺气笑不得的道:“好啦,还十天半个月不用重梳,这么懒的姑娘我可不敢娶回家去。”孙楚楚吐吐舌尖,腻声撒着娇道:“那姐姐你教我梳好了,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苏琬珺微笑着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本姑娘的绝技怎么能轻易传授,妹妹你还不快行拜师大礼?”孙楚楚眼珠一转,故作委屈的道:“好嘛……谁让姐姐你‘年高德劭’呢,妹妹这厢有礼了~”
两女一时之间笑作一团,莺声燕语一阵阵传入外面乔二叔的耳中,虽然听得不甚真切,却也撩拨得他心痒难搔,不禁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些甜蜜岁月,可如今他也只能长叹一声——青春不再啊~
马车又奔行了约摸半个时辰,天光也渐渐亮了起来,眼看再转过一个山头便能到达三叶集,乔二叔正长出了一口气,耳边却忽然听到一声震彻四野的巨响,如晴空霹雳般势不可挡的直破入他脑中。
这响声好像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似的,压迫得乔二叔根本无处躲避,他只觉浑身皮肉筋骨瞬间便被紧紧团在一起,恍惚间早已七窍流血,身子无力的晃了两晃,终于砰的一声当场倒毙在官道旁!
驾车的马匹同样也听到了这声巨响,双目瞬间便爆出一片骇人的血光,紧接着竟全身血如泉涌,悲嘶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只剩下四条腿还在不甘心的抽搐着。
篷车凭着惯性又向前冲了一段,所幸并未就此翻倒,俯身僵卧的乔二叔则死不瞑目,遇难之前或许还在疑惑——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呢?
片刻的等待之后,路边草丛里终于缓缓站起一人,只见他身形瘦长,须发皆白,身着黄褐色袍褂,手持一面西瓜大小的石鼓,赫然正是毒手鼓魔连八方。
连八方号称毒手鼓魔,“毒手”是指他善于养毒用毒,同时还练就了一双毒掌,而“鼓魔”便是缘于他手中那面奇异的石鼓了。
据传此鼓鼓身乃是取自武林中的一件奇物雷音天陨,其主体已被打造成一口罕世神剑,而余料则被后来的巧匠一木子做成了这面石鼓。
而此鼓鼓面所蒙则是异兽玄霆之面皮,玄霆别称雷兽,其外形似蛙而鸣声巨大,惯于远避深山大泽,堪称千载难逢的异兽,由此亦可见此鼓之珍奇。
连八方自机缘巧合得了此鼓,便潜心修炼其中秘技,数十年来竟也颇有心得。只不过他限于天资,对此鼓终究还是未通妙理,一旦对手洞烛其先而凝神相抗,他的鼓声便难再有所作为。
连八方向有自知之明,便时常避在暗处施以偷袭,令敌不防之下身遭重创,而后再将其一举戕灭,正道群雄为此多有损兵折将,对他切齿痛恨者也不在少数。
可叹这位驾车的乔二叔毕竟未曾修习内家功法,所以今日漫说是毫无防备,即便真的是全神贯注,最终也难逃瞬间殒命的结果。
连八方本来便不曾将乔二叔放在心上,真正令他不解的却是车内之人的反应,须知车内空间狭小,鼓声反射激荡,威力更增数成,连八方自信这汇聚毕生功力的一击定能奏功,但为何竟无人出来相应?
连八方为人谨慎,当下便没有贸然上前查看,只是扬声叫道:“苏丫头,岳啸川已经形同废人,你又受了老夫的镇魂魔音,此刻绝不是老夫的对手了,识相的就自己走出来,否则休怪老夫辣手无情!”
车内依旧一片死寂,连八方不由得眉头一皱,心念电转间猛的一掌向车篷击去。沉浑掌力排山倒海般轰至车前,却只是将车帘微微一掀,便如泥牛入海般消匿无踪。
连八方脸色一变,鼻中冷哼道:“强弩之末,还想负隅顽抗,当真可笑之至!”说罢竟不再顾虑,跨步上前又是呼的一掌打向车篷。
这一掌果然立竿见影,倏地只见车帘一挑,一道矫捷人影电射而出,掌中白虹暴吐,力斩连八方头顶。连八方早有防备,顺势回掌向前封出,同时又身躯微退,堪堪将对手这蓄势一击轻易卸去。
来人一击无功,立刻抽身而退,晨曦之中觑得分明,敢情正是九灵仙凤苏琬珺。娇躯挪移间拿桩站稳,旋即只听她冷哼一声道:“连老怪,没成想你的胆子倒大了许多,竟然敢独自来拦截我和岳兄。”
连八方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转为得意的道:“苏丫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夫第一掌看似沉猛,实则只用了五成功力不到,若你当真没有受伤,那一掌又怎会与老夫平分秋色?”
苏琬珺不以为然的道:“笑话,就算你只用了五成功力,又怎知本姑娘便不曾留力?”连八方嘿然道:“算了吧苏丫头,你不仅自己性命攸关,身边还有一名废人岳啸川,这样一来你怎敢再留力呢?”
苏琬珺秀眉一扬,分明哂然道:“连老怪,你如何认定岳兄已成废人?难道便不怕他暴起发难,以明王之威诛杀你这无胆小鬼么?”
连八方沉笑一声道:“苏丫头你莫忘了,这郢襄一境可是老夫的地盘,纵然神教已经覆灭,但这里仍旧不乏老夫的眼线,那你们的近况又岂能瞒得过老夫?”
苏琬珺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连老怪,濮阳尚分明是拿你作炮灰,屡屡支使你以身犯险,他自己却躲在幕后静观其变,你难道就真的甘心被他利用?”
连八方为之一哂道:“苏丫头你也不必再东拉西扯、挑拨离间了,聪明的话就乖乖留下岳啸川和你头上的无瑕玉簪,老夫或许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也只好跟岳啸川作一对同命鸳鸯了。”
苏琬珺眸子里寒芒一闪,正声清斥道:“连老怪,胜负尚未可知,你别得意的太早!”她说罢便即猱身攻上,手中玉女飞绫化作索命灵幡,密如疾雨般卷向连八方。
连八方则成竹在胸,好整以暇的闪转腾挪,同时运足真力猛击手中石鼓。如此激战才不过十招光景,苏琬珺便再难压制体内的伤势,忽然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也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连八方见状更加笃定,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苏丫头,你已遭老夫的鼓声重创,只要老夫再略施手段,你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何苦还要作这困兽之斗呢?”
苏琬珺颤声厉斥道:“连老怪!本姑娘今日便是毙命于此,也一定要让你陪葬!”她说罢蓦地自头上摘下无瑕玉簪,满头秀发顿时便披散下来。
连八方微一愣神,旋即哂然道:“苏丫头啊,别以为扮泼妇老夫就会怕了你,老夫最后再劝你一句,留下岳啸川和无瑕玉簪,自己逃命去吧。”
苏琬珺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道:“连老怪,得意忘形是取死之道,无瑕虽然无瑕,今日却不得不沾染魔枭污血,你且留神来吧!”
连八方眉头一皱,打眼只见无瑕玉簪在朝阳之下放射出夺目的光彩,看来愈发晶莹剔透。而他这时才突然发现,无瑕玉簪的形制略显扁平,锋端则尖锐异常,竟像是一柄小小玉刀的模样。
连八方心下暗惊,面上却不以为然的道:“苏丫头,不管你手里有什么神兵利器,如今也都无用矣,还是乖乖交给老夫吧。”说话间已自迈步逼上,手中石鼓也再次震出索魂魔音。
孰料苏琬珺竟是岿然不动,反而还缓缓的阖上了一双美目,连玉女飞绫也轻轻巧巧的缠回了腕上,只剩下无瑕玉簪依旧紧握在手中。
连八方大为惊异,他深知苏琬珺虽然受鼓声所伤,但若是她全力凝神相抗,自己的鼓声对她仍是作用有限,不过此刻她竟好似心无旁骛,难道当真不怕自己暴起发难?
疑惑间目光一转,又落在那支无瑕玉簪之上,心道莫非这丫头正是要引诱自己近身攻击,所以才如此故作姿态?——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或许她在这玉簪之上真有什么绝顶杀招,只待自己送上门去?
思前想后举棋不定,足足犹豫了盏茶工夫,连八方这才猛一咬牙道:“苏丫头,空城计吓不住老夫,你受死吧!”说罢已是身形电射而至,轰然一掌击向苏琬珺顶心。
不料苏琬珺竟根本没有出招相抗,只是同样身形电旋,飘然向后闪去,而她的双目也依旧微阖,神情更丝毫未变。连八方岂肯就此收手,索性继续大步逼上,单掌劈斩之间尽显无穷杀意。
苏琬珺依旧闪身趋避,一进一退之际,连八方已堪堪逼至蓬车左近。倒毙的马匹那血红的双眼倏地映入眼帘,使得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片凉意,旋即直透骨髓。
正在此时,倏听嚓的一声爆响,篷车侧壁竟瞬间被劈开一条裂缝,再熟悉也不过的那口魔刀赫然就在眼前,以吞天盖地之势猛斩向连八方腰间!
连八方发出一声如临鬼魅的尖叫,下意识的将手中石鼓封向索命寒锋,同一时间闪身暴退。刀鼓相击,金石交鸣,连八方如闻丧钟,目光之中尽是绝望和畏惧,显然已经方寸大乱。
苏琬珺实际也一直在默察情势,此时只见她倏地睁开双眼,无瑕玉簪化作一道耀眼碧芒,直向连八方咽喉射到。连八方虽然心神大乱,但锐芒逼命之刻,求生的意志却也分外强烈。
只见他拼尽全力侧身一闪,无瑕玉簪终是稍偏半分,贴着他颈侧飞掠而过,溅起一道猩红的血光。连八方惨哼一声,再也无暇理会其他,顺势便跃入道旁草丛之中,就此亡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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