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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0002章 劫后道昆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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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魔再度拔身而起,与方才完全相同的姿势和速度,只是他手中已多出一口精光耀目的“琢玉”魔刀。樊飞仍然未动,长剑同样洒下一片灿烂光华,飒飒剑风依旧是卷向刀魔下盘。

刀与剑只是轻轻一触,似蜻蜓点水,似微风拂面,没有兵器相交的铿锵之声,只是一个短暂而清脆的音符,一切便已经结束。刀魔继续疾奔而去,手中魔刀已在鞘中,直似方才并未动武一般。

一缕断发缓缓飘落在肩头,只听樊飞轻轻一叹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岳啸川啊岳啸川,你为何要如此固执?”言毕更不迟疑,便即返身追去,脸上的神情分明已显示了他心中的忧虑。

眼看那女童倩儿即将身遭蛇吻,此时却见薛继祥肩膊微动,飒然剑光到处,青影瞬间一分为二,啪的跌落在雪地之上。这一下管鸣邛的脸上可挂不住了,便皮笑肉不笑的道:“薛二侠,人言可畏那。”

薛继祥微一颔首,口中凛然道:“叶行歌,你我之间素有情谊不假,但你我之间同样仇深似海!我大嫂母子四人、我三弟继强一家三口、我五弟继光夫妇,他们可无一例外都毁在你和你的帮凶手下!”

“长白薛家自关外迁至中原、自中原迁至江南、又自江南迁至雪域,你竟还要赶尽杀绝!最后逼得我大哥委曲求全,将他最后一个女儿都嫁给了你手下那头禽兽,更逼得我忍辱含垢,做了你的走狗!”

“哼!好个结义兄弟,好个亦师亦友,薛某只恨当初瞎了眼,竟会与豺狼结交!若早知你是这般枭獍心肠,薛某当初便该一剑杀了你!”

他越说越是激动,脸上溢满了痛苦和悲恨,叶行歌不动声色的听他说完,这才缓缓的道:“薛继祥你清楚,你便是你,我只认你是我的兄长,而不是你们长白薛家。”

“你大哥不过是个疯子,薛三薛五不是疯子,却是无能的废物,他们都不配与你作兄弟。只有你,你才应该是长白薛家唯一的主人,你不能杀他们,而我——可以。”

此语一出,薛继祥固是目瞪口呆,连管鸣邛都觉得匪夷所思,场中登时静了下来,只听到倩儿的嘤嘤低泣声。

叶行歌眼看薛继祥的目光已是悲极恨极,似乎也自知无幸,于是轻轻放下怀里的倩儿,擦擦她的眼泪轻叹道:

“倩儿颈上的长命锁是你送给她的,没想到今日却要由你收回……唉,就权当是这孩子留给你的纪念吧……”

说罢微微一顿,语声亦渐转幽幽的道:“天罡仍在,绝鸣成谶,君已负我,我无负君,咳……无间地狱,小弟先行一步,薛兄便请动手吧。”

这番话说罢,他似乎已经耗尽了体力,疲惫的眼神中毫无光彩,面色却异常平和,俨然一派大彻大悟的姿态。

薛继祥此时也打定了主意,只见他蓦地还剑入鞘,接着满含愤懑的道:“叶行歌,你自言并未负我,但你可知你如此倒行逆施,却比杀我更让我痛心?”

“你我之间的恩怨暂且不提,但你凡心入魔,戕杀迫害武林同道无数,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薛某既称为侠,理当为遭你伤害之人讨回公道,即便今日负你信任、临阵倒戈,薛某也问心无愧。”

叶行歌为之默然,管鸣邛则讪笑道:“不错不错,薛二侠深明大义,任谁都不会指摘你的不是。”

薛继祥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你从未伤及我妻女,固然是早有笼络我的打算,但也算是顾念了结义之情,薛某并非凉薄之辈,自然也懂得投桃报李。”

“不过叶行歌你听好了,私交终究只是私交,你惺惺作态想拿倩儿让我心软,让我放过她乃至放过你,那根本是打错了算盘!旁人不知道你的路数还罢,可薛某对你何其了解,你又何必再唱这一出?”

叶行歌听罢不由得面现苦笑,讷讷间只听薛继祥喟然道:“倩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虽然是十恶不赦之徒,她却全似小铃子的性情,丝毫没有沾染你身上的恶浊之气。”

“你视她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我又何尝忍心对她下手?你若真心为倩儿着想,便该诚心忏悔罪过,又何必以她为由博我同情,妄图令我愧疚感恩,乃至纵放于你?”

叶行歌依旧默然,倩儿却听得泪眼迷蒙,脸上的神色凄楚无比,薛继祥见状更加心生怜惜,忽地转向管鸣邛道:“少帮主,叶行歌今日便交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知少帮主意下如何?”

管鸣邛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道:“啊?前辈的意思难道是……要把这份天大的功劳送给晚辈?这个……晚辈徳薄能浅、难当大位,不是……难以承受啊……”敢情他是兴奋过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薛继祥眉峰一轩,径直打断道:“薛某正是此意,不过薛某也有一个条件,便是倩儿之事还要请少帮主多多通融。”

管鸣邛神色一整,拍着胸脯道:“那有什么问题!晚辈早就说过,小妖……咳……这小姑娘随便前辈炮……处置,哈……晚辈保证一定不会多嘴的……”

薛继祥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叶行歌,只听他长叹一声道:“薛兄啊,小弟死在你手里也就罢了,可你竟让这废人折辱于我,这岂是侠义道行事的规矩?”

薛继祥肃然道:“你若真心疼爱倩儿,又何必在乎自己那点尊严,数年来多行不义,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你又能怪得谁来?”

管鸣邛听他二人都把自己视为废人,心里虽然颇有些别扭,可是也早被“力诛祸首”的不世功业冲淡了,此时便附和着道:“我说叶大教主,你还是别犟了吧,反正人死如灯灭,死在谁手里不一样?”

叶行歌似是不屑答他,只是对着薛继祥道:“薛兄既然有意通融,那你可敢向我发誓,此生绝不亏待倩儿?”

薛继祥亦直视着他,郑重其事的道:“凤儿有的,倩儿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如违此誓,薛继祥天诛地灭。”

叶行歌听罢不由得哈哈大笑,但笑声中却又夹杂着阵阵喘咳,听来尤其令人揪心。倩儿紧紧倚在他怀里,泪眼婆娑的道:“爹爹……倩儿不要离开你……爹爹……”

叶行歌止住笑声,冷目睥睨的道:“如违此誓,薛继祥天诛地灭!当日结义之时的誓言不提也罢,我只要你牢牢记住你送倩儿这长命锁时说过的话!”

他说罢奋起余力张手一抛,径将倩儿的小身子推向薛继祥,倩儿显然并不情愿,半空中仍自哭叫着道:“爹爹……”

薛继祥展臂接住倩儿,手指轻轻抚过她颈间的长命锁,难掩感慨的道:“福寿康宁,永葆芳华,我亲手刻上的字当然不会忘记,叶行歌……今日你合该恶贯满盈——少帮主便请动手吧。”

管鸣邛早已等得心焦,闻言正是如聆仙音,当即振声呵斥道:“叶大教主交待完了后事,那‘废人’我可就要得罪了,黄泉路上切莫怨叹那!”

说话间手中绿竹杖呼地击出,堪堪正砸向叶行歌的天灵,薛继祥见状轻轻一叹,举手点了怀中倩儿的昏睡穴,一直挣扎抽泣的倩儿便即晕了过去,唯余小脸上的泪痕仍在恣肆。

魔王即将授首之际,蓦地却闻一声清啸在峡谷中响起,薛继祥登时面色一变,抬头处只见一条灰色人影电闪而至——正是刀魔岳啸川。

管鸣邛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强光,耳边又听得一声雄喝,紧接着手中竹杖一轻,整个人已被一道巨力掀出丈许之外,险些拿捏不住身形。

琢玉魔刀锵的一声插入雪地之中,兀自还在轻轻颤动,旋即便见岳啸川疾掠至叶行歌身畔,琢玉魔刀随之倒飞而起,霍地横架在叶行歌颈中。

管鸣邛见状登时恼羞成怒,手中那小半截竹杖往雪地上一丢,反手便自背后拔出单刀,接着横眉立目的道:“岳啸川!你小子要不要脸?!”

岳啸川没有理他,却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只如一尊石像般傲然挺立。管鸣邛似乎对他颇为忌惮,心念电转间又向薛继祥道:“薛二侠,这您不能坐视不管了吧?别忘了我们可是有……”

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因为另一条的熟悉的身影此时也出现在他眼前——去而复返的樊飞看到薛继祥怀里的倩儿,已经大略推知事情原委,相视之下心照不宣,随即只听他肃然道:

“岳啸川,今日你欲为之事,樊某不惜粉身碎骨也要阻止。”岳啸川并未回头,只是冷冷的道:“想要杀我,你或许可以,但要阻止我,你只怕办不到。”

樊飞横剑在手,气态沉凝的道:“那不妨试试看。”话音甫落,但见他身形暴起,长剑直指岳啸川握刀的右手,一片森寒之气瞬间直卷而至。

岳啸川旋身急转,手中魔刀扬起灿烂光华,刀背逆斩迎向樊飞的长剑。霎那间刀剑相交,岳啸川却倏地一震,原来他手中的魔刀竟似粘在了剑上一般,一时之间脱身不得。

樊飞一招占得先机,顺势向侧一带,剑上强大的吸力仍紧紧粘着岳啸川手中的魔刀。岳啸川眼中冷芒一闪,并未竭力夺刀,而是顺势人随刀转,同时一掌攻向樊飞的左肩。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双双离开叶行歌身旁,而就在此时,管鸣邛已趁隙出手,只见他手中单刀势如毒蛇吐信,锐啸一声直奔叶行歌颈间斩去。

事实上这正是他与樊飞约定的一刀,樊飞在出手之前便已用一线传音之法与他达成了约定,而这一刀也确实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

岳啸川自然明白这一刀的威力,当下更无半分迟疑,弃刀回身之际奋力一掌击向管鸣邛后脑。登时只听得一声闷哼,管鸣邛如断线风筝般直飞而起,狠狠撞在岩壁之上,竟当场晕死了过去。

岳啸川鼻中沉哼,转头怒视樊飞,樊飞却已将琢玉魔刀插入雪地之中,接着叹口气道:“岳啸川,手中无刀,你更不是我的对手,即便玉石俱焚也难达到目的,所以还请放手吧。”

岳啸川目中尽显戾烈,勃然怒斥道:“樊飞……今日是你逼我太甚!”说罢但见他蓦地扬起右手,掌缘壁立如刀,浑身立时散发出一片骇人的杀气。

樊飞脸上陡显沉重,缓缓点头道:“没想到樊某有朝一日也能对上你的明王诛鬼……罢了,你虽执迷不悟,樊某却不能任你铸成大错。”

言毕却见他倏地还剑入鞘,接着翻腕捉紧剑格,握剑的姿势竟是十分怪异。针锋相对,绝无转圜,旋即只听岳啸川一声沉喝,周身顿时升起一片沛然无俦的清圣光华。

气氛更显肃杀之际,风雪也似为之停滞,只余下一片慑人的沉重压力。岳啸川双目锁定樊飞,右掌疾如闪电般劈落,瞬间一道宏大无匹的巨力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直向樊飞身前撞来。

这一招在旁人看来虽似朴拙,但樊飞之观感却大不相同,那沉重压迫的力量不仅使得他无从闪避,甚至根本无法生出闪避的意念,只能全力以赴直撄其锋。

此时但见他轻舒猿臂,指尖微弹,剑鞘如离弦之箭般直射向岳啸川的胸口,而他手中的长剑却舞出一片森寒光影,堪堪正对上岳啸川的刀芒。

刀魔绝技,立见神威,霎时只听一声闷哼,樊飞胸口竟当场爆出一朵血花,而他的身躯也硬生生的被震退数步,脸上更是瞬间变的一片苍白。

一直在旁掠阵的薛继祥见状惊呼一声,赶忙上前将他扶住,同时指出如电,为他封住伤口周遭穴道。樊飞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苦笑一声道:

“岳啸川……你这招若未留那三分力道,樊某此刻便已横尸当场,这三分力道的忍让固然是你对樊某的友情,却也是樊某对你的信任——今日你已无法达成所愿,樊某宁愿负你,却不能负天下苍生。”

岳啸川此刻却已僵立当场,闻言怒目瞪视的道:“无弦鞘剑,剑中藏剑,樊飞……你赢的机巧,我却输的不服!”

原来方才他虽勉力挡下了樊飞的无弦鞘剑,却未料到那剑鞘中已另外暗藏了一道剑气,而正是这道剑气击中了他胸口膻中大穴,立时便让他动弹不得。

樊飞轻叹一声,再也支持不住的跌坐在地,默默运功疗复伤势。薛继祥看看岳啸川,又看看叶行歌,眼中隐隐透出一片复杂的感情,此时却听叶行歌淡淡的道:“……我儿,这便是你全部的能为吗?”

岳啸川大大一滞,双目之中尽显屈辱痛苦之色,观之真想要生啖叶行歌之肉,而薛继祥则眉头紧皱,嘴唇翕动间终是欲言又止。

叶行歌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你既说要还我一命再来杀我,可这数年来好不容易才等到这样的机会,你却偏又没能把握住,唉……看来为父还是得靠自己了。”

他这厢俨然气定神闲,岳啸川却恨得几欲咬碎钢牙,忍不住厉声低吼道:“住口!你……你今日难道还想活命?”

叶行歌深沉一笑,隐见嘲讽的目光转向薛继祥,薛继祥见状冷冷的道:“叶行歌,你的伤势我再清楚也不过,短短一炷香时光,你要恢复到能与我一战的程度,无异于痴人说梦。”

叶行歌缓缓摇头,轻描淡写的道:“薛兄啊,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你想不到的,也有许多的人是你看不透的,你我两人相交数十年,以我的识人之能尚且错看了你,你又有何自信声称对我了如指掌?”

薛继祥毕竟与他做了数十年结义兄弟,闻言不由得心头一凛,当下便沉喝道:“虚言恫吓无用,薛某先将你擒下再说。”说罢径自凝神戒备,举步便向叶行歌逼近。

可也就在此时,却倏见他面上现出错愕之色,紧接着整张脸已罩上了一片黑气,而他的身体也似瞬间被抽空了一般,无力的晃了两晃之后,竟是就此颓然仆倒在地。

叶行歌觑准时机,在他倒地之前迅速趋近,将倩儿重新揽回了自己怀里,而薛继祥此时已经忍不住浑身抽搐起来。

叶行歌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薛继祥后脑上,连连冷笑道:“薛兄,化骨散功的滋味不好受吧?哈……你不明白是吗?不要紧,好歹兄弟一场,本座绝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我先前已密令冷香女在你身上种下了散功邪蛊,而那蛊引正是涂在倩儿的长命锁之上,我几番暗示你接触这劳什子,你果然如我所料就此中计。”

“蛊引诱发蛊虫觉醒,而方才你为了对我出手而功行全身,那蛊毒自然也随之遍布四肢百骸,你辛苦修练数十年的功力,今日注定要毁于一旦了。”

说话间脚下加劲,薛继祥的头颅竟被踩的喀喀作响,闻之委实令人揪心。叶行歌又把目光转向岳啸川,俨然和蔼的道:“我儿,现在为父要杀你易如反掌,所以你已经欠为父两条命了,你认是不认?”

岳啸川全没料到局面会急转直下,眉头深锁间一时无言以对,叶行歌又扫了一眼樊飞,不温不火的道:“我儿,樊飞现在伤势沉重,运功正在紧要关头,我要取他性命也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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