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旧时月(十)(1/2)
粟娅的心很乱,午夜响起来的鸣叫声穿梭街道,仿似利刃,也似曙光,可击破所有的黑暗,即便现是凌晨十二点,即便现是应该睡觉的时候,粟娅也坚信这个道理,甚将这当作唤醒身体仍在沉睡各项机能的最好良药。
因为已经习惯,因为作为苏家特殊的身份,因为作为那个人的转世,便该这般,为了行使捍卫正义,从而舍去一些东西,例如睡眠,例如儿女私情。
也因为这是一场意义非凡的来袭,有喜有悲,幸的是少伤无损,终究一个道理,邪不胜正。
他们心里明白。正应那句,情义难两全,虽有遗憾,但都无悔,一切也是该重新开始。
在这不大不小的房间内,不窄不宽的床上,失笑举杯与眼前几个平时吹水吹得厉害,真刀真枪喝就烂醉不行的再喝上两口,就缓然放下了,只是喝了半宿,便撑不住,是挺厉害的,有时候靠谱有时候也真不靠谱。
目光凝着那一瓶酒只喝了半瓶的,身再迎着窗外照来的月亮,心里也油然生了异样的寂寞。
好是好,只都有些不懂自己。但从喉头缓叹的两声,被衬衣之内的手机铃声打断,抽拿攥于掌心,低目瞥眼,眉峰不禁散开。
“错弦,有无得闲,出来一叙?”
因为真正懂自己的来了。
要说相识的人里,自最满意的也不过她,样样出众,也样样最得心,省去所有,可不计较身份,称一声知己,只是可惜,他还差些日子才能毕业,因为,阅历不足,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故事有执着光辉的理想,为它可不计一切后果,若用正途,方才是好,也不想他有什么事。
故下楼漫步,迎风的冷冽,还是习惯性披上那层轻纱,笑意未改,毕竟虽是如此,也顺其自然了。
街上没有人,见到他的时候,仍是夜灯阑珊最璀璨的时候,自己没有叫他的名字,只是将车缓慢驶进,在这个阶段,逐渐看清那张脸的轮廓,还有唇角有意无意的弧度,便心满意足,即便心跳异样加快,也当作正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和这位学生仅是小半年的缘,教得也不藏私,但怎也放不下,要凝着看很久。
要言个究竟,自己明白,但是没有一定的契机。
“谢谢,我会穿上那身应属于我的那件衣服。我也送你一个礼物,生日快乐。”
当将身上长袍披在那本不单薄的身上,他也递来一样东西。
是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枚刺绣勋章,借月光凝它,极为沉重,掂量端凝,抿唇酒窝不禁笑意浮涌。
他好文学,粟娅也知道他平日在想什么,虽然这些是很格格不入的,但是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不代表办案用不到这些,至少他有过人的才华,这毋庸置疑。
若是别人送它,深意多少,也就几分,但他送的话,却不一样。
本来要讲很多的话,凝着那张脸,也全压在心底,逐渐明朗汇作新的暖流,摊指只把它利索放怀,也如同贴心而放,因为收到的是一颗心。
此刻寂寞一扫而空,只余稳沉。
仅仅三字,可是自没有张口,因为他也已经明白。
无论如何,唯情义在怀,铭刻心间,
自己和他是这样,有情,很诚。
“我们真是志同道合的人啊。”
“谁说不是呢。”
夜里,老观植梅,不同凶神殿,里头添油烧香供着的几百号仙神里再不济也总得有一位同白梅素心,有好生之德,见不得杀生。
此时,白梅相植的素色老观里一派冷清石色。泥塑或石雕的神佛,两瞳石青。旁的垂幕吃尘,灰得泛出青白。蒲团老莲剥丝,剩茎叶散出几不可感的青灰——
还有执刀握剑的人。
他们也泛出青冷的色来。
就是这样的冷色,冷得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一柄算不得快、却充斥翻滚着滚烫的仇恨的刀锋竟在一瞬间一气呵成刺、挑、穿过路小佳的皮肉,刀锋的主再在他似乎还未察觉痛感之前将明晃的刀锋从寸宽的血缝里抽拉而出,拽出一道掌大的血口。
几颗忽迸的血粒后,是如无鞘剑亮锋时剑辉瞬绽的腥色血幕。
这异于素色白梅的艳物使他想起在比十几二十年前更早的一天,同是这方植梅供神的清净道门竟也在一片血光汪洋里匍匐过一个人语难言的腥色苦夜。
也是鹿死至亲手。
旁的无人发语,只有惊讶的、惊异的、惊喜的,各式惊色的鼻息在冷光里流动。
观里白梅素心藏刀,神佛不悯,血海腥风掀浪,躯肉竟将白梅喂作血色朱孽。
一瞬惊后一瞬惑,刀锋没肉的痛爬上路小佳的额,将他的思绪拽回这场刀锋问候。他还来不及喊,冷汗就先由几粒汇成几颗,在未稳的气息中因身子的颤动,从眉心滑落,从额头滑落,而后在下巴汇合,再因步子虚踩趔趄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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