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经年不朽（10）（1/2）

传说鲜山有神女，神女丽质光艳且法力高深，百年来有无数人背着行囊离家往鲜山而去，只为求得与神女一遇，而去者无一返还。有人说他们在山中与神女共享极乐、不知人间岁月轮转，有人说他们死于鲜山众多野兽嘴下。

舟陵离家时，他的夫人良阙拉着他的袖哭得厉害，生怕他也一去不返。舟陵安慰她说：“纵使有神女仙境，山中没有你，我也是待不长久的。”

他想向神女求长生之道。

鲜山并无猛禽凶兽，舟陵穿过一大片如火如霞的蔷薇花海时，望见花丛中站着个红衣姑娘，长发如瀑拖到花叶之下，衣裙与蔷薇一般颜色，头顶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微微抖了抖。舟陵以为是妖，惧怕地退了几步，那姑娘回过脸来，遥遥冲他招手笑了笑。

她的眼睛也是红的，比海外进贡的红宝石还要好看，嘴唇像是用蔷薇花汁细细涂抹过般。舟陵愣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往前走去。

姑娘伸手抚上他的脸。他握住她的手，喟叹道：“今日才知何为美得不可方物。”

他留在了鲜山，不提长生之事，只顾沉溺旖旎温柔乡。夜里他抚着枕边人的睡颜，心想，如此美艳动人的妖，大概是花妖吧，可惜不会说话。

他用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教姑娘识字，姑娘也拿着石头蹲在一旁有模有样地学着。舟陵一笔一画地写下几个字，柔声念道：“飞蛾扑火。”

姑娘眨着眼不解地看他。他耐心解释说：“飞蛾扑火，就如我明知你是妖，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你、依旧无所忌惮地和你在一起。”

姑娘似懂非懂地笑了笑，扔掉石头跑去给蔷薇花浇水。花开得盛，像一把火在山间烧开了，泉水落到花上，仿佛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舟陵从她手里接过水瓢，一朵一朵浇过去，中途踢到块硬邦邦的物什，低头一看，白白的，也许是石头吧。

他在山中不知待了多久，对姑娘的喜爱愈来愈深，姑娘什么都好，可惜不会说话。他抱着她坐在屋前赏花，忽而叹道：“要是可以，我拿我的所有换你开口唤我一声，可好？”

“好。”他怀里人第一次张嘴出声，随着那个“好”字从她口中出来的，还有一束炽热的火光，沾到舟陵身上，顷刻便将他吞噬，烧出皮肉下的白骨，又从白骨上生出一簇艳丽的蔷薇，如火如血。姑娘摘下开出的第一朵花丢进嘴里，鲜红的花汁沾在她唇角，妖冶撩人。

她本是山中一只犭多即，化成人形诱骗那些贪图美色的人自愿献出性命，为她生出了这满山蔷薇，供她养护这娇艳的面容。

天上忽而飘落小雪，如纱覆在花丛上。yi即疑惑地抬头，便见一束白光从上贯入她的眉心。她想挣扎，却力不从心。

良阙占据了她的身体后，蹲身抚了抚舟陵化成的蔷薇，笑道：“我一只逍遥自在的雪妖，为了你入喧闹凡尘，你说人妖寿命迥异，要上山寻长生之法，最终不也负心移情了？”

舟陵上山之前，她便对他下了毒，犭多即吃了那蔷薇，也跟着中了毒，她这才能够轻易得手。毕竟人和妖都是爱美的，凡夫爱犭多即，飞蛾扑火甘愿献命，雪妖爱犭多即，想方设法占为己有。

良阙远眺山外，等着下一个进山的人。

又是一年花开时，四处落花莺飞，一仙人站于山崖遥立，容颜令花草失色，此时正是四月，山崖果树茂立，微风吹过，梨花簌簌落下，飘过仙人的头顶，落在仙人身上，远处望去，人景如画般。

竟令一小狐妖看呆，呆愣间发出声响，仙人回头，小狐妖呆住，是否世间所有仙人都长的如此俊美，被仙人提在空中，甚至原型已经暴露都不知道，仙人摸着小狐火红的皮毛，良久吐出一句：“你像极她。”

小狐挣脱，跳到地上：“仙人……”

面前男子一笑，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悲凉：“仙人，呵，哪有什么仙人，只不过一个苟颜在世间的一个罪人。”

小狐还想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已经不见，犹如一场梦般。

壹

炽苏是在一片冰雪中醒来，面前有厚厚的屏障，是有人故意把她困在这儿，自己沉睡了多长时间，炽苏也不知道，想不起自己是从哪来，只记得一个名字和一身孤影，耳边总浮现着一阵阵厮杀声哭叫声。

透过厚厚的冰块，炽苏看到自己模样一身火红，头上两个红角，火红的眼睛一条白色的尾巴垂在身后，伸手一指，一团火光出现，自己是妖兽？

远处，一人慢慢走近，一男子容颜在白雪中显得如画般，和炽苏相望，：“你，不该醒来的。”

炽苏头痛欲裂，眼前男子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男子把屏障解开，炽苏颤抖：“是你设的这屏障，你到底是谁？”

男子一笑：“竟连主人都不认识了吗？”

贰

“主人？”男子扯扯嘴角：“果然不记得我了，炽苏？”“我是谁？”“你是我的坐骑，于三万年失踪，终于寻得你了。

是这样吗，炽苏却信了男子的话，男子回头：“记住，我是玦，怎么能忘呢”

玦带炽苏回了天界，炽苏却隐隐不安。

传言，三万年前六界发生大战，各路死伤无数，天界损失严重，众神焦头烂额。

正以为天界要绝时，天帝第五子侙玦出战，带领坐骑神兽犭多出战，当看到犭多出现，众神无不惊叹，世间神兽犭多一族，生性桀骜，无人敢近，出现在哪里哪里便有火灾，此刻用于战场，却是再好不过，竟被侙玦收服。

大战三百天，犭多在战场战无不胜，天界一举胜利，成六界主神，犭多却因为大战被魔界所伤，被幻成妖兽，天界得知，召众神商量，天界是靠犭多取得大胜，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不让大战秘密流传，将犭多一族赶尽杀绝，世间在无犭多。

炽苏听完小吏的故事，头一阵剧痛，终于记起三万年前，自己在淂巫山修炼，却碰见一生的劫，在碰见侙玦的第一眼，炽苏便知自己再也躲不过，哪怕为心爱的人上战场，最后，成为妖兽，等来的却是最心爱的人动手斩杀自己。

自己确实不该醒来，三万年前本就该消失。

落花纷飞，侙玦明白这次炽苏是彻底消失了，也好，终于不用记挂。

“今，灵兽夫诸监守自盗，特囚其于敖岸山千年不得出，每日身受雷火之刑，以儆效尤”玉山西王母遣来的使者一字一句的宣读着旨意，语气威严，说出的话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这道旨意不出片刻便会传遍四荒八泽，恭敬的俯拜接旨。

熏池上神来看我时已是我被囚在敖岸山的第三年，三年来每日七道天雷，九道业火虽不多却足以让法力被禁的我饱受刑罚之苦。

熏池俯身对上我的视线道：“夫诸，你可知悔？”

我看着他紧紧的咬了咬下唇轻轻的摇了摇头。

熏池叹了口气道：“那你可知他就要娶妻了，西海和南海修好，他娶的正是南海鲛人一族的公主”

我刹那间睁大了双眸，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想问，可是雷火之刑早已伤及我的嗓子，我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三月，山上玉兰花开的正好，我闲极无聊一个人跑到山脚的一汪碧池中戏耍，玉兰花落了一地，我坐在一方巨石上捞水中掉落的玉兰，一白衣少年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道：“姑娘，请问……”嗓音温润。

山中并无外人来，我回头只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年张大了嘴巴错愕的看着我头上的鹿角。

我起了作弄之心，嘻嘻笑着一头扎进池水之中，那少年惊呼道：“姑娘，你是走兽怎可入水？”说完他竟也跳了下来，扎入水底不由分说的把我从水中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