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亮之前（1）（1/2）

我看见他一袭妖红在我眼前倒下，半蜷着的身子扒在地上，任汩汩血色涌出。苍白着，他嘴角的笑容。那样的，灼伤了我的眼

我身为乘黄瑞兽，如狐有角，乘之寿二千。引数御兽师猎捕，那时，是南卿替我挡了一刃。佛曰：因果循环，故，缘起于此

华灯初上，我看见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人间，那个陌生的你。你不认识我了，我离开你太长的时间。

我来寻一个人，往生人。我想，我遇见你了，南卿。勾唇，扣紧手中那柄柳骨绸伞。

彼时少年斜卧画舫之上，衣冠风流，勾得两岸少女纷纷驻足。蓦然，少年似察觉了什么，朝我回眸一眼潋滟生光。我翩然转身莞尔﹕“人类么”

……此后，我与少年频繁“偶遇”。游湖泛舟，诗咏采莲。日渐熟悉。

某日清晨甫一推门，便见少年身子微弓捧一坏土，轻压在我缸里的碗莲根上。我执伞玉立一旁“念城，你做什么？”他顿了顿没有转身，在没人能见的地方笑容倾城。“这是我前日赠你的红莲吧，你…可知莲谐音恋么”

他回身涨红了脸，像个讨糖的孩子拽着我的袖摆，眸中水光点点，似有星子划过。

抽出手“你在暗示什么？喜欢我么。”我不信的。死寂中，一双手拥我入怀，手中的柳骨绸伞顺势滑落“果然是你，乘黄”转瞬间寒气入侵四肢百骸，我被逼回原形卯足了劲捏决，却喷出一口血来“缚魂链，你竟是御兽师！”人真是贪婪的生物。

念城嗛笑，温柔到残忍“花司，帮我就一个人我就放了你。”

……“花司，此乃柳骨绸伞，可掩你灵兽气息，去找南卿吧”眼前似是柳因模样。

我被锁在阴暗的牢里，拖拽着长长的铁链蜷缩成一团，血流如注。念城要救的人是他自己，他身带胎毒命不久矣。他说他在初遇我时便知我为异兽。那柄柳伞几乎无用。柳因，你也骗我。

吱呀―念城推门而入，他见了我俊眉微蹙却漠然撤了缚魂链。天知道我多想用利齿撕碎他，但我没有只是独自舔舐着伤口踉跄而去，不曾回头。

眼睛一片酸涩，我抬起头，怎么眼睛流汗了呢？

念城，一念倾城。往生人，再非故人。

尾声

“柳因，为何骗我”少女持剑直指仙君脖颈。柳因淡淡抬眸清前出声“花司，我不过成全你得道罢了。”少女怒目而视良久，遂去。

“花司，南卿可曾说过讨厌你将背影留个他呢，我也一样。那感觉好像被你遗弃了。”柳因朝着花司离去的方向呢喃“他以为长生之后就能与你长相守，逆天改命亦有代价，花司，你终是我的。”

他犹记当年初识，乘黄趴在缸边赏莲的娇俏模样。柳因勾唇诡笑百媚生。

莲沧是死在一次神魔战役中的，为了她。

初见的时候，乘黄刚化人形不久，她正尝试着用手去摘一片柳树叶，因不熟悉人身，显得十分笨拙。一声轻笑传来，吓得她一哆嗦，直直跌在了地上。愤怒抬起头，却见柳树枝丫上蹲了一位白衣少年，那少年面如白玉，极是漂亮。

少年跳下树枝，自我介绍道：“我是莲沧。”乘黄看着少年站起身，瞥他一眼回道：“我叫乘黄。”莲沧笑眯眯的一爪子搭上乘黄的手道：“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余生，我们一起走。”

这棵柳树见证了他们的初见。

后来，莲沧日日来骚扰乘黄，莲沧总是叽叽喳喳的，非惹得乘黄发火他才会心满意足的离去。

莲沧喜欢看人间的话本子，有时候也会带上一两本来给乘黄看。

莲沧不傻，他知道乘黄在他心里远远不止朋友的位置，他想要更多。可是他又惶惑，他怕乘黄拒绝。

乞巧节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跑来看乘黄，带了一束刚从路边采的野花，红色的，十分娇艳。

一如所有青涩的少年，他站在乘黄面前，将花束移至乘黄眼前，支支吾吾道：“乘黄，余生我们一起走。”末了，又不忘加上一句：“是以爱人的身份。”

乘黄抿唇一笑，她第一次见莲沧脸上出现忐忑的神色。这千百年来一直是她一人，多个人陪伴也好。于是，她轻轻应下了：“好，余生我们一起走。”

莲沧在乘黄答应后，来的更勤了，以至于后来直接就在乘黄的白山住下。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天上派人来传话。来人是司命星君，他说：“莲沧上神，神魔之战在即，请速回。”

莲沧满脸无奈，他说：“乘黄，等我。”乘黄执拗的不应他的话，只是一直重复：“我跟你一起去。”莲沧总是拿乘黄没办法的，他不希望乘黄跟着他上阵杀敌，不希望她看到那么凶残的一幕一幕，但是他知道，乘黄决定的事，就算是他也无法改变。于是，乘黄跟着莲沧去了神魔战场。

他们在战场上如同大杀器，走到那儿都能配合着将敌军斩杀。敌军大将看出了他们之间微妙的配合，也知道，如果再不解决掉他们，这次战役会死的很惨。

魔族大将，他从不按常理出牌，又有谁能想到堂堂大将会玩偷袭这样的把戏？他去偷袭了乘黄。眼见那把灭神剑即将刺入乘黄心脏，紧要关头，莲沧挡下了那一击。

乘黄的眸子不悲不喜，只是抱着莲沧的遗体，一把抛给了司命，她只说：“替我保住他的元神。”然后瞬间犹如地狱来的恶鬼，魔族全无还手之力。魔族大败。

乘黄让司命给莲沧找了一颗莲子为寄体，回了白山那棵柳树下细细养着莲沧。

她日日扒在缸边，她说：“余生我们一起走。”

谌璟是世间母亲最理想的女婿，也是世间女子最想嫁的夫君。传言谌璟才华横溢，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且谌氏族人得苍天庇佑，一生平安遂意，寿终正寝。

谌璟淡定的从袖中抽出两团纸，堵住耳朵，隔绝了书童砰砰的拍门声，想必是母亲又请了媒人，谌璟不愿成婚。只因，谌氏也不尽是良善，宵小之徒为恶，借祖宗余荫，竟未曾得到惩罚，苍天多有不公，谌璟恐后人不孝，不愿延续香火。

翻开日前从家中藏书阁中寻得的古本，书页泛黄脱落，只剩半本，扉页画着一只异兽，状如狐，背上有角，却失了一臂，另有一行小字，可惜年代久远，字迹早已模糊，依稀能辨认“永生”二字，谌璟捧书细看，忽然一阵眩晕，昏了过去。

醒来，便在一座古城中，人们皆衣蓖麻，住茅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光阴像是凝固在了千年前。

一妇人告知谌璟，此处是永生城，城主是贵族后裔，在一次围猎中得了瑞兽乘黄，本可就此得以长生，怎奈喂养乘黄的仆人竟起了异心，欲私放乘黄，城主得到消息，布下天罗地网，最终仆人以身挡箭，乘黄弃了一臂，方才逃脱出去，后城主携乘黄断臂，与族人避世而居，建此城，族人得享长生。

谌璟讶异，我纵览史书，从未听说过永生城，现今百姓都是衣绫罗，食五谷，街道尽是亭台楼阁，江南繁华，江北富裕。尔等必是受了乘黄蒙蔽，名为长生，实是禁锢，应及早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