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梦魇之始(12)(2/2)
战场上,狰几次受伤,都撑了下来,逐天下,服四兽,她百战成名,一身红衣,名扬九州三界。天界胜局已定,她甲胄在身,赶往章峩。几百年了,他过得可还好?
踏遍章峩的每一寸土地,遍寻不见玦的踪影。狐妖百里说,“你走后的一百三十九年玦也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狰瘫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庞划过,九天之上雪花片片飘落,顷刻之间,章峩山万物寂灭。
选择离开的时候,不就曾预料到这一天了,狰闭上双目。“玦的元身是玉石,寻得他的元身,或有挽回的余地。”狐妖百里轻声说。
从那天开始,九州八荒,千山万水,狰寻得的玉石堆满了章峩山,可是,没有一个是玦。九百年后,狰,回到仙宫,问缘天帝,“我何时可寻得到玦”
天帝于九龙台走下,“我曾有一玉玦,随身佩戴,你幼时常在我身旁玩耍,曾与这玉灵有一段相伴之谊,他感激……”狰的眼泪簌簌落下。“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吧?”
狰没有回答天帝,转身离去,双手捂着胸口,那里有一块碎了的玉玦。战争进行的第一百三十九年,钟离山一战鬼王的长枪刺中胸口,只有一声玉碎,自己并未受伤。
遍寻不到,只因他一直陪在身边。此生往过,只有长相忆。
古有凶兽,名狰名狞。天命授时,主世间生灵纷争。
阿狰阿狞住在章峩山上。
阿狰喜欢桃花的浅红,她在山麓种了许多桃树。每至桃花盛开的时候,桃林便嫣红漫野,风逐花飞。
阿狰瞧得满心欢喜,好看蹙眉下乌檀眼珠笑成一对弯月,捻起裙裾奔跑在桃林里,自由蹦跳得像只撒欢灵鹿,玎珰的欢笑声匆匆洒落在身后,如瀑的黑发漫舞扬起,状若流苏,似美如仙。
满山瑶碧的山顶上,阿狞捏着酒埕远远看着她。
山上唯一一树老梨已开花了,同桃花一起。
时光总是平静,难得阿狰今天这么欢喜,阿狞心想着。
昆仑的召令早已下到,阿狰一直在等他,等他和她一起下山。
可惜,看不到今年的梨花飘落了。
清月下,阿狰阿狞下山悄悄来到人间。
樵歌渔火,小镇大街,古刹宫殿,弯桥白灯,像过客一般看尽世间繁华。
同时,无数阴暗的角落,骚乱慢慢滋生。
争吵怒骂械斗,战书徭役兵荒。诚如天命安排,凶兽狰狞每到之处,必有战乱。
纷乱的天下,再无安命之地,无数人拿起了刀枪。战火蔓延着,许多人死去,国破,家灭,仇恨一重重堆积。
蜚来了,带着肆虐的瘟疫。魃下了山,顶着炽日播撒片片死亡。厮杀声中,貔貅踩着火焰冲驰若舞。茫茫水泽里生灵挣扎沉浮,应龙无情地挥袖,江浪滔天。
破碎,沉寂,颓败,荒芜。风景变了,不再优美如画。
一路走来,阿狰的粉面朱唇转成一片苍白,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话少了,整日默默跟在阿狞后面。
两人蹒跚着继续走向未知远方。
走过一片荒村,遇上一群强盗拦道抢人。他俩不敢显出原形,只是据理力争。
然后阿狰受伤了,阿狞背起她开始逃亡。
“啊!”宁静秋夜里传出一声尖高惊叫,阿狰痛苦的从连绵噩梦中醒来,惊惶躲进阿狞怀中。
“阿狞,我想家了,我们回去吧。”
阿狰哭诉着。
可是,时未到,召令怎可逆?若逆了召令,上天怎会放过自己和阿狰?
夜空暗无星月,阿狞脸色黯淡。
春再临时,阿狰如愿回到家乡,回到了章峩山。
只是,却是,她独自的身影。
阿狞终是逆了召令。在人类的对峙战场上,他冲入人群中显出巨大凶兽原形。仰天震撼的死亡咆哮,让人类放下了成见和仇恨,转而并肩作战对抗自己。
用人对凶兽的恐惧来消弥战乱,这是唯一的办法。
和貔貅斗成两败俱伤后,他最后倒在人类刀枪下。
貔貅被阿狞打跑了。魃和应龙相爱后隐退。阿狰找到蜚把它杀了。世间再无乱下去的理由。于是凤凰现世,世间一片祥和太平。
远山春暖花开,桃红依旧。章峩山顶,白梨盛开,阿狰折下一枝细嗅。慢悠悠地喝着酒,把自己灌醉,沉浸在所有的回忆里,独享着梨花纷落时,眼前一片的雪白安宁。
“阿狰,我会带你回去。”
弥留之际,阿狰紧紧抱着他,身染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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