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兵临城下(1/2)
这个念头还未从脑海里过完,空气中传来尖锐的呼啸,一道银色闪电破空而至。
苏峻连忙一缩头,躲进侍卫替他结成的盾墙。
一股凛冽的寒意从苏峻头顶掠过,随后钉在他身旁的旗杆上,箭尾犹自颤动不已。
城下,年轻的统帅慢慢收了长弓,春日原野的大风吹动他玄青色的战袍,犹如翱翔的雄鹰展开巨大的羽翼,气势威武无匹。
苏峻吓呆了,那一箭就好像是射在他胸口,他双腿发软,脑海里一片空白,刚才的得意刹那间消失无踪。
一旁的侍卫去拔箭,没想到箭矢入木极深,竟拔不出来,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侍卫只好解下箭上绑的布条,大声禀报:“三将军,箭上有帛书!”
苏峻惊魂未定,面白如死。
他手下的谋士接过帛书,迅速瞥了一眼,上前两步,对苏峻道:“三将军,是敌军统帅的亲笔书信。”
苏峻慢慢回过神来,接过帛书,手犹在颤抖,好不容易展开来,上面的字迹渐渐进入他的意识。
奕六韩在信中许诺,只要苏峻放了剩余的一百名野利俘虏,城破之日便不屠城,一应参与谋反的贼众,也可以为他们上书阙庭,请圣上从轻发落。
苏峻读完信,刚抬头,先读了书信的谋士便道:“三将军,切莫相信!
这叶三郎诡计多端,先是雨夜突袭,大败我黎阳城外五万士卒。
后来又于神岔沟伏击了我们驰援赤城的兵马。
又拒绝我们的议和条件,骗走两百名俘虏,之后水淹我赤城大军。
此人行军用兵,神鬼莫测,又长于胡人部落,生性野蛮残酷,一旦城破,我们绝难保全。
不如将那些野利俘虏推到城楼上,看他是否能弃之不顾,一意攻城!”
苏峻听从了谋士建议,立即令人去提剩余的野利俘虏,在攻城号角吹响时,推到了城楼上。
城下,奕六韩果然挥手停止了进攻。
于是,苏峻干脆将这些野利俘虏绑在城楼上当靶子,奕六韩在城外扎了营,不再进攻。
傍晚,苏峻忙完一应军务,便往苏葭湄住处去。
苏葭湄住的小院加派了不少卫士。
自从杀了裴闻初,苏峻将苏葭湄也软禁了,不准任何人来看她,也不准她走出小院一步。
还未踏进苏葭湄卧室,一名仆妇从廊下跑过来,满面惶急,“将军,小姐她病了!”
“什么?”苏峻脸色一变,在侍卫扶持下,像一只单腿公鸡,瘸着腿三两步跃上台阶,进了内室。
苏葭湄躺在榻上,盖着一床厚厚的大红锦被,烛光下,她眉睫紧闭,脸色潮红,额头上敷着巾帛。
此时此刻的她,唇艳腮红,如同化妆一般妩媚,看得苏峻都呆了。半晌,才醒过神来,转头喝道,“还不快去请刘大夫!”
刘大夫是苏峻的随军医生。
侍卫领命而去,刚转身就和一名仆妇撞了个正着,仆妇手里的铜盆“哐啷”打翻在地,泼溅了一地的水。
“哎哟天啦!”仆妇一边告罪一边蹲下去收拾。
“怎么搞的?!”苏峻蓦地怒吼,“小姐怎会搞成这样!”
低头收拾的仆妇,和另一名站着的仆妇,一起扑通跪地,连连磕头。
“说啊,小姐怎么会病的?”苏峻瘸着上前,抬腿欲踢其中一个仆妇,却趔趄了一下,赶紧扶住桌角才站稳。
“小姐今天一早就不吃东西,说是没胃口……”一名仆妇战战兢兢地回答。
“这几日小姐都没怎么吃东西……”另一名仆妇道,“小姐说干粮泡水太难以下咽了……”
苏峻无语。
粮仓被烧了,粮道被劫了,庸城断粮半月了,只有军中还有一些备用干粮。
连苏峻都只能每日用一点点干粮泡一大碗水,再挖一点点剩余的肉酱搅着对付吃一顿。
这种东西吃多了确实没胃口,但也不至于就会病成这样。
“还是你们两个没伺候好!”苏峻拍着桌案发怒。
“三叔……”
听到苏葭湄呼唤,苏峻忙瘸着腿回到床畔坐下,“湄儿……”
他拿起苏葭湄额头巾帛,巾帛已经滚烫,将手放在她额头,更是烫得如同火烧。
“别怪她们,不是她们的错……”浓长的睫毛轻颤,露出她因高烧而显得格外迷蒙的水眸,凄美柔婉,令人魂断。
“湄儿啊……”他心中溢满热潮,分不清是怜爱还是色欲,俯下身搂住她,用嘴唇去蹭她滚烫的脸,她却扭过头,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全身发抖,泪珠一颗颗从脸颊滚落。
他连忙帮她抚胸顺气,这一咳,简直好像有一炷香那么久,才终于慢慢缓下来。
她所有的力气都似被这一咳抽空,虚脱地倒在枕上,闭上了双目,哑声道,“三叔,我听大家都在议论,敌军围城了?”
“哼……”苏峻直起身,眼中充满怒恨,“叶三郎给我写了一封亲笔信,信里说只要我还他一百个野利俘虏,城破后他就不屠城。哼,这人太嚣张了!”
“三叔准备怎么办?”她声音因久咳而嘶哑,缓缓问道。
“明日我准备杀一批俘虏给叶三郎看,我要在城楼上,一片片割下他们的肉,看叶三郎退不退兵!”
苏葭湄嘴角带出一丝隐约笑意,“此计甚好,不过三叔,你听湄儿一句,不要杀那些妇孺老人。妇孺老人对叶三郎一点用都没有,杀了他们反而有损三叔阴德。
而且凌迟割肉,这种残酷刑法,用来对付妇孺老人,实在叫湄儿不忍。
三叔要凌迟,就凌迟那些青壮,那是叶三郎辛苦训练的骑兵,杀了他们叶三郎才心痛呢。”
“这个自然。”苏峻笑道,他瞧苏葭湄表情,似乎根本不心疼他杀叶三郎的人,心中愈加快意,越发得意地嘲讽道,“叶三郎那一手字写得可真丑啊,这种野蛮人居然是叶振伦的儿子……”
苏葭湄淡淡地听着,闭着双目似睡非睡,心里却在想,剩余的俘虏,我只要尽力保住那些妇女孩童就行了。
勒内的人马都放回去了,剩余的青壮都是括廓尔和沙列鲁的人,这两人当初要废掉我的正妻位,我才不帮他们呢。
不久,刘军医到了,给苏葭湄拿了脉,看了舌头,对苏峻道,“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又着了凉,感染了风寒。我开几副药吃下去,发发汗,看能不能把烧降下来。但是,即使把烧降下来,也还要好好将养着,否则……”刘军医压低声音对苏峻道,“恐怕会拖成肺痨……”
肺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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