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明景就醒了，帘子被江风带起一角，隐约能看到船头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周围的情形却看不清楚。纪听白也恰好睁眼，扬声问了一句：“船家，还有多久靠岸？”

外头回答：“估摸还有一刻钟。”

明景揉揉太阳穴，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纪听白点了烛火，船内见了光亮，才见明景有些不舒服。探手过去摸了摸他额头，不烫，才问：“要紧么？”

明景摇摇头，接过纪听白递过来的白水。一碗凉水下肚，清醒了不少。

算着一刻钟都过了，船却还在继续前行，明景皱了皱眉，撩起帘子问：“船家，还……纪听白！”

船头哪还有人，只有那盏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明景惊呼一声，立刻出了船舱，四周都是黑压压的，船顺着江水而行，一股恐惧感顿时从脚底而生，缓缓爬上心头。

明景震惊地转头去看纪听白：“那个人有问题。”

消失得悄无声息，船上除了他们的包袱什么都没有，这明显是算好了。可原因是什么？

明景话音刚落，就听到什么声音由远及近，反应过来时船身已经开始剧烈摇晃。纪听白一把握住他的手，扶着船试图站稳，却是一个趔趄两人差点掉下去。

没有下雨，却突然涨水了，来势凶猛。

“决堤了。”纪听白轻喃了一声，紧紧抓着明景的手问：“怕不怕？”

明景怕得要死，浑身都要颤抖起来了，却紧咬了咬唇，道：“我不怕，我会水。”

纪听白突然就笑了，在江水的咆哮中那笑声显得格外温柔。

已经来不及了，纪听白想都没想拉着他跳下船。

船头的灯盏灭了，船沉了，一丝光亮也没有，没有方向，两人只能顺着大水被冲走。

明景的五感已经被大水剥夺，只有两人的手还僵硬地握在一起。如果分散了，或许就再也找不到了。

明景渐渐没有力气了，纪听白一直死死抱着他，想必也不会比他更好受。滔滔江水，他们像江中浮萍，无依无靠，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水势渐渐平静了，明景已经连透气的力气都没了。

“京墨，有一块木板。”纪听白说着换成一只手抱着他，空出来的手去抓木板。

这块救命的木板，并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明景也没有力气再去抓木板了，纪听白如果继续带着他，运气好能坚持到被冲到岸边，可若是运气不好呢？

明景问：“你抓到木板了么？”

纪听白回他：“抓到了，你碰到木板了么？抓着它，我们尽力让它平衡……京墨！李京墨！”

明景松手那一刻没有觉得自己会死，他运气一直很好，这一次，或许也能活。

“李京墨！”

黑暗中回应他的只有浪涌声，那个人又一次这样轻易舍弃了自己。

纪听白得救时天际才有了微光，大水又急又快，他和京墨不知道被冲了多远。李京墨……他现在在哪儿？

“听说昨夜邵州堤坝决堤了，郎君是从邵州来的？”

纪听白点点头，接过老人递过来的土碗，姜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