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祭怨（2/2）

她咬紧牙关忍住痛呼，更甚于烈火灼烧的疼痛让她的心充满了怨念，既然她要承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煎熬，那就必须有等价的回报。

青玲带着地狱的枷锁一步一步走向韩月痕，原本忌惮的黑烟变得不足为惧，肆虐的熔浆也随着她的足迹被老老实实的砌上了一层冰晶。

她已置身炼狱，又怎会惧怕一场幻觉？

韩月痕同样恨恨的咬着牙，青玲竟不惜冒着全身晶化的风险也要强行破除炼域幻阵，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且，一颗血珠滚落到恹恹盘着的长鞭上，韩月痕抹去嘴角的血痕，同时使用两种幻阵已是她的极限了，再比下去……她怕是要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青玲似乎习惯了疼痛，直接冲过来对着她就是一记直拳，这种原始蛮横的甚至有点无理取闹的打法却正正是她无力应对的。她已是强弩之末青玲却好像勇猛无比。

再加上青玲此时堪称刀枪不入的防御，长鞭对她完全没有威胁。很快，韩月痕就陷入无可挽回的颓势，过大的力量震的她险些握不住长鞭。最糟糕的是她已经伤及内脏，眼前阵阵发黑提醒着她，或许不需多久她就会因此丧命。

“我听说，你母亲是迦蓝界少有的攻击力极强的女修，”一直不停攻击的青玲突然开口道：“而你却没有一件像样的仙器。”

“与你何干？”韩月痕艰难的移动着自己越来越沉重的身体，青白的脸上沁满虚汗，任谁都能看出她已是精疲力竭。

“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你是怎么把货真价实的仙器变为幻器，还有你那对古怪的玉环到底是什么，不过我现在知道了。”青玲说话时缓下攻击的力度，却暗自加快了速度。

韩月痕果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而是下意识的屏息倾听她接下来的话，手里的防备也不自觉的松懈下来。

青玲悄然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靠近她的耳边说：“霖铃伞，炼域鞭都是你母亲的吧，那么阵魂……”她停顿几秒后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剩下的话她不必说完了。

几颗血晶如流星般陨落，落在地上反射出不详的预示。韩月痕的脸上还残留着惊讶的神情，但腹部的巨大创口显示着她已被一只手生生贯穿，血肉模糊的伤口来不及流血就被完整的晶化。

青玲身上的晶体渐渐褪去，露出同样苍白的脸庞，她看着来不及闭上眼睛的韩月痕，抽出手道：“其实我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要不是先用言语乱了你的防备，恐怕我就要被自己的仙器害死了。”

她绕到韩月痕眼前，眯起眼得意道：“现在轮到你去死了，和你娘一样的死法，也算是我难得的好心。”

韩月痕听完这段话像是认了命，眼睛再无留恋的合上，整个人也失去了支撑重重的伏倒在地。

此时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韩月痕背后清晰可见的血洞吓得噤声无言，狼藉的肉芽如同被仓促砍断的树枝，支楞着昭显可怖。

郑绮尤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明明刚刚还听张绍说月痕是如何厉害，还在为她的幻阵惊叹，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受伤。可是转眼间好友就被人这般残忍的重伤，血肉撕裂的声音还残留在空气里，不断颤动的传进她的耳朵。

张绍见她脸色不对，及时劝慰道：“别担心，冷静点。你忘了她最擅长什么了吗？况且腹部并非要害，不会让她丧命的。”

青玲虽然行事狠毒，但毕竟深受迦蓝界和平思想的影响，她还是无意识的留有余地。

张绍轻声说：“反倒是这位青玲少主要惨了。”

郑绮问道：“为什么？”

“因为韩月痕没死，就只能是她死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把失去主人的玉伞自动飘向韩月痕，淅淅沥沥的红色雨滴这次直接滴落在她身上，同时伞上的流苏快速的旋转起来，使得精巧的玉伞看上去好像大了一圈。

这一下着实是措手不及，青玲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伞居然还能动，她失控的尖声道：“怎么会这样？”韩月痕根本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可事实上，韩月痕确实就是好好的站着，只是装束不太一样。一身暗纹的潋滟红装，长长的红绫缠绕在她的臂间，隐隐可见十几年前一个传奇女子的风采。

青玲失神的喃喃道：“红绫缎，炼域鞭，霖铃伞，迦蓝幻仙幻铃裳。”说完又像被自己的话吓到一般，哆嗦着连连摇头。

韩月痕轻抚合拢的玉伞说：“你竟真的逼我用出这一招了，你不是好奇我的玉环吗？我就告诉你，这叫怨灵环，是我母亲的臂骨所制，而阵魂，”她抬起沾染死气的眼眸深切的望着她，“就是我母亲。”

只这一眼，青玲就险些崩溃的叫道：“不，不可能……”

“你是想说，你父母已经用水神泪和封灵石将她的灵魂封印了吗？呵，”韩月痕无情的勾起唇角，“我娘的霓裳幻岂是他们能拦得住的？”

“那，那封印的是……”青玲血色尽失，显然已经知道答案，如果不是幻铃裳就只有她的父母了。

“怨灵环既出就必要用血来祭怨灵，今天我就要拿你来祭怨。”韩月痕可不会给她时间缓解情绪，肘间的红绫犹如水蛇般灵活的蹿过去缠住她。

青玲还因刚才得知的事实而迷茫，一时间头脑中还有些浑浑噩噩，而随后便是冲心的怒火和愤恨，烦琐的情绪激的她几近失去理智。

青玲烦躁的用晶蜂针甩向红绫，然后顺势一脚踩着晶化的部分冲向韩月痕，不及细看手中晶蜂针就以刁钻的方位刺过去，轻而易举的就打中了。

还来不及高兴，她就发现那个韩月痕竟是身穿橙衣，不对！她赶紧回过头，又是一身黄衣的，再一看周围竟是有着身着各种颜色的韩月痕。

青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记得父母和她说过霓裳幻的重点，颜色，是颜色。她不由得又想到韩月痕说的话，赶紧摇摇头，说不定，说不定是在骗她呢。

在愤怒时，大多数人都会忽略异常的地方，青玲也不例外，她看着周围都是那张讨厌的脸时，心里想的只有一句话——杀光她们。

之后很长时间她都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她渐渐不再顾及这样做是否有意义，只是陷在杀人的快感里。

青玲眼中血色渐浓，却不知现实中她不过是被红绫蒙住了双眼罢了，而一切都停在她将手插进韩月痕腹部的时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韩月痕将自己做蝉，将那段红绫做雀，注定只有螳螂会陷入必死无疑的陷阱。

韩月痕仿若无痛无感的从青玲的手臂中抽身走出，力道之大直接将晶封的伤口扯裂，积聚的鲜血宣泄而下，一如昔日。

“知道幻铃裳，知道霖铃伞，知道炼域鞭，怎么就能忘了这霓裳绸呢？”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眼系红绫无知无觉的青玲，目光流转片刻后低声道：“既然你自己解脱不了，我便帮你一把吧。”

这个高台本就血流成河，便也不避讳再添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