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试问花知否,君心似如何(三)(1/2)
“好了,说正事,信带来了吗?”
“带了。”
我将信交到外公手里,老人家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一小黑瓶,瓶里不知装了什么药水,只拿笔往信上一涂,字迹便慢慢显现出来。
外公脸色愈加沉重,将其中两页纸递在我手里。“你自己看吧。”
纸上的笔迹我再熟悉不过,清丽娟秀,笔锋暗藏,仿佛得见母亲当初临窗伏案,字字血泪。
“……女儿悉获江濂之贼心,恐命不久矣,放心不下者,唯有幼女卿卿。女儿任性,自违慈训,与江氏私奔,至今已尽尝苦楚。女儿知错,不敢奢望父亲原谅,只念吾儿卿卿,年幼懵懂,恐江濂与夏氏不能善待,唯有托付于父亲,方可安心。卿卿天资拙笨,然心思至纯,万望父亲教之以诗书,习之以礼仪,勿使其入歧途……”
“……女儿已与沈氏家主商定,许卿卿于凝碧山庄沈氏长子希音。凝碧山庄出朝堂之外,隐江湖之远,卿卿于此,不必烦扰世族,亦无须困囿于繁琐礼教,可潇洒快意,欢喜无虞……”
“……女儿不孝,不能侍奉双亲,然悔之晚矣。女儿自知无缘再见双亲,已将江濂之阴谋记于密信之中,父亲千万防备……”
“……女儿泣书,望父母长安……”
是夜,我拎着一壶母亲最爱的城西姚家铺的梨花春,回到了欣荣居。
我站在湖边,将酒水倾入湖中。
月色如水,湖面如镜,清酒漾银波,温柔潋滟,宛如母亲生前的清浅笑意。
我提着半壶酒,走上石桥。
白天时候,我问外公,父亲有什么阴谋?
外公只是叹息摇头,将信收走,嘱咐我:“常青一案之后,恐风云又起,你只管安心待在王府里,那都不要去,即使出门,也必乔装打扮,不得暴露。”
我抱着双腿坐在石桥上,下巴拄着膝盖,呆呆地望着湖面。
夜是黑的,唯有一轮月和几点星子亮着,欣荣居也是黑的,唯有湖中月和流动的波光明涟涟着。湖边柳尚未吐新芽,光秃秃的在月影里摇晃,也是漆黑的一条条,似妖魔乱舞。隔壁的院子,灯火斑斓,而风却也是黑的,送来晏晏笑声,似是群妖欢庆。
“阿娘,你听见他们的笑声了吗?”
我饮一口梨花春,喃喃地对着湖面说话。
湖水不语。
我换了个姿势坐着,双腿耷拉在桥边,俯身掬水,却如何也碰不到。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急,便伸长了胳膊,非要够着湖水不可。
突然有人自檐上飞来,及时拽住我。
我回眸,那张脸,即使三年不见,即使浓夜漆黑,只消一眼,就知是他。
“胤晟——”
我望着他,心中一腔委屈霎时化作泪水,决堤肆虐。
他揽我入怀,道:“我在。”
我靠在他胸口,泪水鼻涕全落在他身上,“我阿娘住在湖里,她不愿意见我。”
他像哄孩子一般,轻拍我的后背,道:“你醉了。”
“我没醉!”我抹了一下鼻子,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拿过身旁的酒壶,晃了晃,竟已然空了,我扯谎道:“我一壶都没喝完。”
“这不是桃花酿,寻常人两三杯就醉了,你酒量再好也禁不住一壶梨花春。”
竟没骗过他,我颓然地坐着,打着酒嗝。
“起来吧。”
我扶着他的手踉跄起身,低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湖水,嘀咕道:“我好像不怕水了。”便又往边上挪了一步。
“小心。”
胤晟紧紧抓着我的手,生怕我再掉下去。
我收了好奇的心思,退回来。
“你怎么来找我了?”我问他。
他道:“幻羽说你今日一早出去,整日未归,派出去的人也找不到你。”
我皱眉,心里一阵别扭,歪头望着他,“幻羽让你来找我的?”
他背对着月色,面容隐晦不轻,声音依旧淡淡:“这几日城中常青流民作乱,不甚安全,左右寻你不见,我便来看看你。”
“哦。”
“我已经派了几队侍卫过来。”
“嗯。”
他把手上的白玉扳指放在我手心,“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们就好。”
“嗯。”
“我先走了。”
“嗯。”
他转身,沿着窄窄的石桥远去,颀长的身影在月光里消解,融入夜色。又是这样熟悉的场景,我看着他的背影,他漠然离去。
“胤晟!”
我喊住他。
他停住,转身,“怎么了?”
他看看四周漆黑一片的欣荣居,道:“害怕?”
我遥遥地望着他,多想问问他,为什么那个人是幻羽,为什么要把幻羽安置在成蹊阁,为什么说好了互不相扰却又要来找我?
可我终于还是压下这些疑问,摇摇头,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问问你,那个案子,你会查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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