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泽康王(2/2)
说起来,澹台子羽当初也不过是嘉隆十年的二甲第一百零一名,不知走了什么好运,没有外放,留任御史言官。
如果说这都不算平步青云的话,澹台子羽足以羞煞一众太康世家子了。簪缨世家子,人品贵重,但却往往失了与瓦砾碰撞之血性。
这事也是崔含章后来跟随楼先生授业时听起转述,故而对澹台子羽这个名字记忆深刻。含章只记得楼先生每每谈起此事,历历在目,仿佛其亲身参与其中。
华灯初上,众人入席列坐,自然是免不了推杯换盏。也许是含章与诸位彼此初识,众人都是热情洋溢,频频举杯敬酒。
但两轮下来,崔含章就感觉到不对味了,不是说好走心的嘛,怎么众人都是瞄准了他。仿佛他就是黑夜中的萤火虫,明亮闪烁,其他众人均被忽视了。
崔含章颇为无奈,但看到泽康王并无表示,只好拿起酒杯走向柏言秋,一边敬酒,一边低声问道:“不是说好不拼酒,只走心的吗?这怎么都冲着我来啊?”
“哈哈,崔老弟你这就不懂了吧,走心是咱们喝酒的传统,走心的意思是喝到得把心里的姑娘挂在嘴边,这样才说明走心了。到时候不怕你说出来的不是弟妹,我们兄弟也都是信得过的。正所谓一腔真情意,满腹杯中酒。来来,干了这杯。”柏言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喝掉杯中酒,倒着空了空酒杯。
他不是餐霞饮露的修仙人,而是从小上窑烧瓷的凡夫俗子,反倒是烟火气颇重,所以听到柏言秋的话真想跳脚,心里骂娘。
看着众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崔含章只好万般无奈赋予酒,一口饮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含章老弟,莫慌,在座的都是斯文人,言秋一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今日大伙以酒会友,喝好为主。”泽康王佑胤微笑的安抚他。
有柏言秋在的场子,从来都是宾主尽欢。他若趴下,没人还能站着说话。
若说庐阳王小世子秦嗣阳是酒场拼命三郎,那么灵武侯小侯爷柏言秋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主,都是大名鼎鼎的二世祖,都是太康城里惹不起的主。
柏言秋的口头禅则是:“太康天地小,壶中日月长。”
沉醉不知归路,当明薇看到又是崔玄背着他进门后,心里不免担忧。这样喝下去,崔郎身体非喝垮了不可。
但想到如今相公的诗名与前程,又无可奈何的笑了.......
一早喜鹊枝头闹个不停,浓睡不消残酒,可怜崔含章被明薇推醒,说是礼部派人来通知各新科进士入朝听封。
虽然头重脚轻,但不敢怠慢,迅速用凉水洗把脸后,便直奔宫里光华殿而去。
早朝议了两件事,一是吏部尚书将一百零三位新科进士的封受具表上奏,二甲及三甲一百位按照往届惯例,均都外放地方知县,近者在太康周边,晋安,庆元,嘉湖等三府任职,远者则前往沅湘,荆楚,河间,古川等地。
但均都遵循着异地异籍,同籍不同地的原则,故而以往均不曾见到,有回原籍原地做父母官的情况。
今年不同于往日,一甲三人的任用颇为新奇,新科状元董宝珍被直接派往河间府做同知,百年来的先例。
一甲状元郎回原籍生源地任正五品同知。说起来比以往状元高配了,以往一甲入太院任修撰也不过是次六品而已,但直接外放地方任副职的,算是第一例。
此时董宝珍的心情却并未过于兴奋,至少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任职河间同知的消息了。
昨夜圣上宣旨,召新科状元于漱兰轩,圣上言谈之间对其寄予厚望,言明河间府的担子交予他,河间民风彪悍,需循循善诱而教化。
董宝珍已非懵懂莽撞之年,但却不失热血心肠,感激涕零之际,誓要肝脑涂地收拢四方民心。
新科榜眼则较为常规的入职太院任次六品修撰,但任职神光朝最具有礼仪话语权的太院充任修撰,实则为以后的仕途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和深厚的人脉关系。以嘉湖顾氏的声望,他充任太院修撰则是正道之选。
更令百官无法琢磨的则是新科探花的封受,授职崔含章任兵部武选员外郎,正六品,同时兼任漱兰轩行走。
这一封受同样是百年来第一例,科举进士出身的探花郎直接入职武官序列,充任兵部武选员外郎,虽说勉强算是一个武官序列里的文职,但又授予漱兰轩行走,这就处处显露着不合理,漱兰轩行走在本朝实属首例。
帝心难测,圣上自有妙计,群臣百官只好这样自我安慰解释。
虽说武选员外郎在兵部微不足道,但是这漱兰轩行走却是大有名堂。
至少兵部尚书刘之纶就没法做到自由行走漱兰轩,若非蒙圣上召见,群臣百官自然是没有机会进入到圣上书房中的。
至于受封的崔含章,脑子中暂时还没有弄明白武选员外郎是什么官职,但看着群臣面面相觑的表情,心中多少明白这是圣上的厚爱,一甲三人跪地谢恩领旨。
另一件朝议则是前阵子闹得满城风雨的琼林宴刺杀案,一等灵武侯柏巨阙统领金羽卫大统领、兵部尚书、羽林军殿前大将军联合追查办案。
今早上奏,案情查实乃北胡绿水营的水碟子,五年前乔装打扮混入太康伺机行刺,三年前金明池宝船龙舟意外翻船而造成的人员更换,被这帮水碟子寻得机会混入金明池司苑局及尚膳监中,一直隐藏至今,配合北胡起兵意图行刺圣上。
这批刺客蓄谋已久,私自开炉,铸炼兵器尖刀三刃,意图混淆视听,将世人目光引向燕北王余孽。
其中在逃刺客正是水碟子首领,此次潜入太康水碟子除首领外,另在城西菜市口勾栏中抓捕接应二人,一人当场击毙,另一人被重伤生擒,已打入天牢。
严刑拷打之下撬开水碟子嘴巴,绿水营都是单线联系,上下各级只认信物不认人,故而此人所知不多,只是交代了他们这批人,系五年前通过贩卖北胡马匹入境。
“臣等已经将五年前贩卖北胡马匹的江氏商行駉马街店铺,共计二十余人全部拿获,听候审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朝中众臣听到江氏商行时莫不是心中一震,不由自主的目光看向兵部右侍郎江云朗,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江云朗体格魁梧敦厚,白面有须,一向是在朝中有口皆碑,风评颇佳。此时与之交好的大臣,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他反应迅速,快速出列跪地请罪。口中高呼:“家中商行用人不察,管教无方,必将严查追办,给朝廷一个交代。”
圣上对此并未过于上心,只是目光继续盯着灵武侯,仿佛对其至今未能拿获刺客首领十分不满,整个光华殿安静的落针有声。
看着面色越来越差的嘉隆帝,众臣大气噤若寒蝉,不敢喘一声大气,生怕此时触了圣上的霉头。
“昆百川,金羽卫究竟在干什么?给朕封锁太康城连一个北胡绿水营水碟子都拿不住?”嘉隆帝把奏章直接摔在大殿上,对着昆百川等人呵斥。
“朕再给你五天期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五天之后不是你,就是他,给朕北伐大军祭旗。”嘉隆帝再次下旨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光华殿,留下一殿众臣。
柏巨阙与刘之纶同样感到面上无光,甚至是火辣辣的,圣上虽未对他二人咆哮,但当着满朝文武,这句句是骂在了他们心坎上。
圣上自始至终,都未瞅一眼跪在地上请罪的江云朗。众臣看了一眼仍然跪着请罪的兵部右侍郎,无奈的摇了摇头,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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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二更时分,应公公回光华殿宣旨:“兵部右侍郎江云朗治家无方,着五日内查清案情回奏,另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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