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牢房里阴暗潮湿，狭小的房间里只有高高的不可触及的墙头有一扇小小的窗，从那里透进来的光线从来无法到达地面，至多扫过继璇的眼睛。

正前方是铁制的栅栏，门的开关处挂着一个硕大的黄铜锁，连着一长串早已锈迹斑斑的铁链。

地上铺着枯黄的茅草，时不时有老鼠经过，那草便像沙漠中的沙丘一般游离，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

坐着的地方姑且可以称作为床吧，实际上也不过是冰凉的铁面台子，比地面高出一些，铺了一张白布，没有被子和枕头。

墙面很粗糙，刻痕斑驳，有只是凹陷进去的刻痕，也不乏鲜血干涸以后暗红色的刻痕；有中文的，有英文的，甚至还有俄文，有些更是扭曲得无法看出，就像小孩子的信手涂鸦，却用力至深。

一连好几天，继璇都把后背和后脑勺靠在这凹凸不平得冰冷墙面上，臀部隔着一张薄薄的白布贴着冰凉的台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双腿垂在台子边上。

身上的旗袍已经很脏，皱巴巴的；脸上的妆早已掉的斑斑驳驳，嘴唇失去血色脸色苍白如纸，黑色头发由于长期未洗变得油腻腻的相互紧贴变作块状。

比起那些个进来就被严刑拷打变得血肉模糊的人来说，她已经是享受最高级别待遇的了。想来山本还是存着让她举白旗的心思，真是要让他失望了。

一个人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继璇却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心平气和，感觉不到忧伤、迷茫、惆怅，只有平静，安静地等待结束。

不远处的狱卒正围在桌子边喝酒，时不时朝她投来男人欣赏漂亮女人的那种含着欲念的目光。

“啧啧啧，这么好的姿色，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嗨，我们才是可惜呢！”

“你去啊，在这谁知道你干了啥？”

“我可没那个胆子，这个女人是谁看上的我还不清楚？活腻了我才去碰她。”

“哈哈哈！说来这个女人也真是厉害了，居然让山本费那么多心思，威逼利诱都来了却还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然怎么有意思呢你说是吧？”

猥琐的笑声钻入继璇的耳内，她想要捂住双耳拒绝倾听这些不堪入耳之声，却是无奈。

过去的日子的她，不是大家闺秀便是贵妇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轻浮对待。

进来那么多天，除了这两个牙齿发黄满嘴口臭的狱卒，她就没见过除了被关押的人以外的任何人。

走道里传来钥匙串的声音和凌乱的脚步声，不，是很多个人的脚步声，其中一个人是被拖着走以至于听上去脚步声凌乱。

“走快点！腿断了吗！”好像这监牢里的人都是这般粗鲁野蛮的，连骂人的声音调子都是一样的蛮横。

继璇抬起疲惫的眼皮，也不往外挪，就在自己坐着的地方穿过栅栏的空隙看向外面——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宽大衣袍，衣服上血迹斑斑。头发干枯如同蓬草，乱糟糟宛若鸟窝，把那张垂着的脸遮住了一大半，只露出个淌血的嘴角。

蓦地，那个女人抬起头来，一只眼睛被打肿了，根本没法睁开，青紫的印痕遍布整个眼皮。鼻子下面留着两条血河，额头和脸颊上都是刀剑划过的刮痕，触目惊心。

继璇的眼睫跳了跳。

那只剩下的睁开的眼睛，黑色的瞳孔，不大，却很亮很亮，让她整张脸都变得没那么死气沉沉。嘴唇被咬破了，滴滴答答流着血。

既然被押了回来，那想必是什么信息都没有说出口了。

“这个女人，给你们。”把人毫不客气地甩在地上，来人拍拍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两个狱卒，便甩手走人。

那两个狱卒对视一眼，露出的表情让继璇蓦地感到不妙，恐惧淹没头顶。

她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了。

那女人撑着地颤巍巍地想要起身，却被一下子踩回地面。她没忍住，又喷出了一口血。

“我说你们怎么就是这么不识时务呢，偏要来受罪？也罢，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款待你。”

那女人听见皮带解开的声音，脸色霎那变得惨白，原本软弱无力的双手突然变得大力，手脚并用地要爬走。

“往哪儿去啊！”

被一把扯回去，头磕到了桌角，额角又多了一个流血的口子。她的眼中出现了眼泪，目光漫无目的地搜寻终于落到了继璇的脸上。

“救……救我！”

继璇扯了扯嘴角，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用一双凄惨的眼睛看着她。继璇看见那两个人已经在她身后褪下了裤子，而她依旧用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继璇不忍再看，闭上眼睛扭过头，两行透明的咸水从眼角缓缓落下。

她突然回想起那年装模做样去食堂，里面那些被关着的女人，甚至还有被关着的小姑娘，她们单薄的衣衫下伤痕累累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