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无意为父（1/2）

父亲……多么讽刺的两个字眼。

他配吗？

君银棠扪心自问，君无意他配得上这两个字吗？

父亲啊……曾经的她无比渴望，顶着这个头衔的那个男人能够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是以她一直很努力。努力地学习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女红，努力练习怎样的微笑才能称得上是端庄淑雅，努力地学习去做一个好姐姐，好女儿。可是，似乎到头来，一切都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这个被她称作“父亲”的男人，总是淡淡瞥她一眼，权作已然知晓，甚至不屑于弯下腰来抱一抱她。

君银棠甚至怀疑，在君无意的眼里，到底有没有女儿这种生物的存在。君无意似乎总是围绕在母亲的身边，即便母亲面对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即便母亲总是拒绝他的讨好，在这个男人的眼里，也从来只有母亲，没有她。

小银叶以往也会抱着她的腿，仰着脸一脸天真地问她：“姐姐，爹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能怎么说呢？妹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她只能说：“不是的，爹很喜欢我们，只是更喜欢母亲多一点。”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她也终于明白她从君无意这里讨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微笑，她都得不到。于是她死心了，不再试图总是出现在君无意的面前，甚至不再对这个所谓的父亲再怀抱有任何不可能的希冀。

直到……她的母亲病逝了。

这个男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池凤竹的尸身，枯坐了一天一夜。

她再见到君无意的时候，发现这个素来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男人憔悴得很，耳畔发丝微乱，眼里有几许红血丝，下巴上甚至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男人出门时看了她一眼，也没什么表情，只哑着嗓子吩咐人备水洗漱。

等他洗漱完毕，又成了人前的那个“君老爷”，仿佛什么也没有改变。

但……不是的。

变了的。

彼时君银棠已然年近十四，再过得一年半载，待她及笄，便可以出嫁了。君无意也不知如何想的，直至临近年关，也没有说为她安排一门亲事。不过这正好合了她的意，她想，银叶也才十一，年岁还小，什么事情都一知半解，甚至还怀抱着对“父亲”的期待——君银棠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带笑冷漠地想，那个男人怕是根本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她又想错了。

君无意懂的。

君无意在池凤竹死后半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大概是为了弥补，也可能是出于愧疚——虽然君银棠并不觉得君无意心里会出现“愧疚”这种情绪——总之，君无意再出现在人前，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会令下人去买些时下热销的小女孩子会喜欢的精巧的玩意回府，也会偶然想起让小厨房做几碟精致的点心，甚至容许他的女儿在他接待外客时坐在他的膝盖上——他的女儿。

君银棠独坐在闺阁中，面前是一扇半开的小窗，窗外是一株已经开尽梨花的树。

就像她一样。

就算她做得再好，再努力，也换不来她的父亲哪怕一刻的注视。

那些精巧的小玩意是买给君银叶的，那些精致的小点心是做给君银叶的，甚至于君无意无尽的包容，也只属于她的母亲池凤竹以及她的妹妹君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