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青云师兄（1/2）

他笑了笑：“我见过你。在白鹿书院。我是上庠馆的弟子，秋天就被书院开除了。不过我知道你，太学馆的玉错师妹，才艺双全，琴棋双绝，师妹的一幅书帖被先生们还当做作文典范带到我们上庠馆来，书法精妙，行文更是妙啊！还有好多师兄弟争先观看描摹呢！……师妹何以沦落至此？听说师妹是九安城人士啊！”

“说来话长。”我撇撇嘴，这人倒是把前尘往事带到这半死城来了。“师兄怎么会被开除呢！”

师兄浑不在意地笑笑，一面忙着打汤药给排队的人一面道：“偷盗书院财物，我本想借机将母亲和妹妹接到九安城去的。”

我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师兄又道：“不过从书院回来时她们已经被饿死了。”

他脸上的笑还是不变，就像一副挂在脸上的面具：“其实她们不是被饿死的，我知道……”似乎他还要说些什么，但瞟了我一眼，不再开口了。

按捺下眉间难以掩饰的遗憾，他又漫不经心道：“方才看见师妹真是不敢相信，实在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到师妹。”他忽然多了几分认真：“师妹现居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那脸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玉错师妹想必有什么难处，只要是在这靖凉，我能担保你不受委屈。”

我笑着摇摇头：“师兄不必操心了，过几日我还是要回去的。此番来这里，也是闹脾气离家出走，再有就是跟着老关爷见识世面，积点善德，并没有什么难处。”

师兄似乎还要问，但听我如是说，只好放下自己心中的疑问，点点头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可以给你安排住处，吃的喝的绝少不了。”

“多谢师兄好意，玉错从未有幸结识师兄，今日偶然异地重逢却又蒙受师兄垂青。不过玉错一切都好，不必费心。”

师兄犹豫着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嗨，对了，其实我是为别的事来找你的。”他转身招招手：“还不快来！”从那人群里走出三个青年——是那天为了我手上的镯子围堵我的人。不等师兄多加吩咐，三人便正正经经朝我作揖打拱，直言先前行为欠缺考虑，对我不起。我只好也一一应承，表示谅解，但心中却越发疑惑起来。

师兄让了让身子，那三个青年便上前来替补了师兄的位子，成了老关爷的助手。师兄则往我身后伸开胳膊，虚揽着我的肩头，示意我出去说话。

听师兄解释一番，原来先前那三人劫我不成，后来又发现我是和老关爷救治百姓的好人，回去后便将此事告诉了师兄。师兄因此今日一大早就押着他们来向我请罪，却没有料到原来我们还是同门——曾经的同门。

“我姓厉，名青云。既然出了白鹿书院，还是别再以师兄妹相称了，以后小玉姑娘就叫我厉大哥好了。”

我一听不禁噗嗤笑了起来：“我还从未这样叫过别人呢！”

厉青云脸红了红，搔搔头道：“那没关系，随你开心就好。”

“师兄——，哦，不，厉大哥，厉大哥既然失去了母亲和妹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虽然她暂时抛弃了我们，但我不能忘恩负义抛弃她啊。再说了，我母亲和妹妹，就‘葬’在这里。”他背着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而且，这里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我思索着点点头，却见他眼带笑意地看着我的脸，不，是我脸上的疤，没头没脑地叹了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完这话，他脸上的神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竟慢慢朝我伸过手来，似乎要摸一摸我的脸。

“师兄——”这时忽然从高处发出一声猫叫，小猫及时出现，从屋梁上跳到厉青云肩头，把他吓了一大跳。小猫稳稳落地，我弯腰将他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道了谢，脸上的笑却实在止不住：“师兄没事吧，这猫儿素来顽皮，又不爱生人，这才失礼吓到了师兄。请师兄不要介意。”

厉青云摆摆手，尴尬地笑道：“没事没事。我堂堂七尺男子，哪能和一个小畜生计较呢！”

这话让我心里膈应，但我装着只顾逗猫，没听见的样子。和有些人说得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又何必白费功夫。

像是一束光照了进来，照进了这半死城，照进了这层层烟尘，还有永远晦暗的天空。我的心情好转了许多，不仅早已放下和风弈的那些个纠葛，就连九安城连同那些解不开的惆怅都被我抛在了脑后。或许是因为厉青云近来对我很是照料，不知不觉提高了我的生活水平，又或许，是因为我不必再整日面对那些破碎的生命苟延残喘——厉青云给老关爷安排了两三个更得力的帮手，老关爷不再需要我的帮忙了。为此我腾出了不少时间，虽然没有什么正经事做，但一日日随着厉青云师兄转遍了靖凉古城，也算一件有意思的事。原来只需要一个好的导游，再花费一点点时间和心思，就能简简单单地抛开原有的成见，发现这座古城如今残破的表象背后真正的魅力所在。在师兄的介绍下，我几乎喜欢上了过去的这里，我几乎能看见从前那座恬淡悠闲的古城；靖城的朴素繁忙，热闹活力；凉城的古典高雅，静谧清幽；还有那条燕脂河上络绎不绝的往来船只，叫卖着各种各样廉价新鲜的小食；还有那座屹立不倒的石桥，桥头张开大嘴的石雕怪兽在这里又有着怎样的传说故事。

虽然师兄的眼神叫人厌烦了一点，但和他出游是目前消磨时光最好的选择，老关爷几乎毫不在意我的一天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小猫最近有些不对劲，不仅总是失踪，就连我给他的肉干他都不吃了。而且夜晚也总是不知去向，叫人担心。把这些事说给老关爷，老关爷却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似乎这只是一件极小的事。

“他可是你的猫，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说完这话我心中又有些后悔，老关爷担心的是最重要的事，有关救死扶伤的大事。

但老关爷没有觉得冒犯，只是闻了闻草药，头也没抬的道：“担心？那蠢猫发情了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

“哦——”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么一回事吗？我点点头，觉得自己当真犯了蠢，还来烦扰老关爷。

回到房间，小猫还是没有回来，我只好一个人先睡了。好在如今有师兄送来的棉被也不至于太冷。

——信手弹拨，琴音袅娜。“事到而今，这琴音似乎都变了。”我自言自语叹道。

“是吗？”少年在我身边坐下，将琴移到他面前，摆出很熟练的样子不成曲调地弹奏了几下。“没有变嘛。这琴，可真不错。”

“你说过了！”我不假思索道。

“是吗？什么时候？”少年眼睛一翻回想着问道。

他这么一问，倒叫我说不出话来。

少年朝后躺下来，伸手拨开天空的云雾露出星辰，他一脸惆怅地道：“你说爱情是什么啊？”

我不解。少年支起后脖子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而后把我也一把拉倒：“你不是曾经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吗？事到而今，你可想明白了？”

我茫然地摇摇他笑了笑：“我见过你。在白鹿书院。我是上庠馆的弟子，秋天就被书院开除了。不过我知道你，太学馆的玉错师妹，才艺双全，琴棋双绝，师妹的一幅书帖被先生们还当做作文典范带到我们上庠馆来，书法精妙，行文更是妙啊！还有好多师兄弟争先观看描摹呢！……师妹何以沦落至此？听说师妹是九安城人士啊！”

“说来话长。”我撇撇嘴，这人倒是把前尘往事带到这半死城来了。“师兄怎么会被开除呢！”

师兄浑不在意地笑笑，一面忙着打汤药给排队的人一面道：“偷盗书院财物，我本想借机将母亲和妹妹接到九安城去的。”

我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师兄又道：“不过从书院回来时她们已经被饿死了。”

他脸上的笑还是不变，就像一副挂在脸上的面具：“其实她们不是被饿死的，我知道……”似乎他还要说些什么，但瞟了我一眼，不再开口了。

按捺下眉间难以掩饰的遗憾，他又漫不经心道：“方才看见师妹真是不敢相信，实在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到师妹。”他忽然多了几分认真：“师妹现居在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那脸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玉错师妹想必有什么难处，只要是在这靖凉，我能担保你不受委屈。”

我笑着摇摇头：“师兄不必操心了，过几日我还是要回去的。此番来这里，也是闹脾气离家出走，再有就是跟着老关爷见识世面，积点善德，并没有什么难处。”

师兄似乎还要问，但听我如是说，只好放下自己心中的疑问，点点头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可以给你安排住处，吃的喝的绝少不了。”

“多谢师兄好意，玉错从未有幸结识师兄，今日偶然异地重逢却又蒙受师兄垂青。不过玉错一切都好，不必费心。”

师兄犹豫着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嗨，对了，其实我是为别的事来找你的。”他转身招招手：“还不快来！”从那人群里走出三个青年——是那天为了我手上的镯子围堵我的人。不等师兄多加吩咐，三人便正正经经朝我作揖打拱，直言先前行为欠缺考虑，对我不起。我只好也一一应承，表示谅解，但心中却越发疑惑起来。

师兄让了让身子，那三个青年便上前来替补了师兄的位子，成了老关爷的助手。师兄则往我身后伸开胳膊，虚揽着我的肩头，示意我出去说话。

听师兄解释一番，原来先前那三人劫我不成，后来又发现我是和老关爷救治百姓的好人，回去后便将此事告诉了师兄。师兄因此今日一大早就押着他们来向我请罪，却没有料到原来我们还是同门——曾经的同门。

“我姓厉，名青云。既然出了白鹿书院，还是别再以师兄妹相称了，以后小玉姑娘就叫我厉大哥好了。”

我一听不禁噗嗤笑了起来：“我还从未这样叫过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