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故来相决绝（2/2）

李隆基知道他所说的大事是指太子之位，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醒过来，旁的事，他便再也不愿去想，去做。

陈玄礼见他不动声色的样子，于是转了话题“五公子已经回京了，听闻姑娘出事，正在外头候着想见姑娘一面，殿下……”

李隆基的手里捏着汗巾，像是没有发现陈玄礼的存在，他只管替她擦去密集在整张惨白面容上的汗珠，嘴角那一声声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呢喃，狠狠地刺痛了他。

她的痛，像是会感染一般，一分一分传入他的心脏。

他突然慌乱了，他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睁开眼时，或许不再氤氲着爱意的她，甚至用仇恨的眼光凝视他时，他该如何自处？

僵硬了好半晌，久到陈玄礼以为他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就要准备离开时，他低低的声音漂浮而来“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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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又开始下起了淅沥小雨，滴滴答答顺着屋檐往下坠落，此起彼地像是丝弦弹奏的一曲乐符。

梦境里是从前的种种，真实且清晰的，那些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每一个，郑重地与她道过别，然后顺着混沌的雨势不知飘到了何处。

雨水拍打在窗户上，发出玉落珠盘的声音。

“姑姑……”

大概是声音太过杂乱，武霓裳惊惧地睁开眼，映入瞳孔的，便是梦里的场景。

像是从一场噩梦中逃脱出来，又陷入了另一个噩梦，然而这个噩梦，她更痛的无以复加，因为这便是她无力更改的现实。

空气被一层一层笼着白烟的草药味覆盖，武霓裳急促的呼吸被那气味呛住，微弱地咳了几声，就惊醒了倚在塌前的李隆业。

“五哥？”武霓裳一边按住隐隐生疼的伤口，一边轻咳几声“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李隆业连忙将她扶起倚靠着床栏，又起身将殿内的窗户一一打开，原本是想用草药将空气熏熏，以减少伤口感染的机会，却不想呛住了她，此时见她咳的方好了些，才道“父皇登基，我自然是要回京的，倒是你，我走时你还好好的，如今却差点将那次对话变成了永别……”他顿了顿，暗恼自己实在不该再提及那事“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可想吃什么？我去给你……”

“他怎么样了？”李隆业未尽的话就被她突兀的打断，她低垂着头，苍白的脸色显得异常娇弱。

“父皇登基后，朝中大臣也都拥戴三哥，原本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你受伤时我并不在场，宫里的人传的沸沸扬扬，那是怎样的癫狂，我并不知晓，可我知道他为了找到孙夜时救你性命，擅自动用军队将长安成里里外外翻了个底，弄的人仰马翻，百姓有了怨言，加上一些官员挑唆弹劾，父皇迫于压力，只能封他为平王，转而，欲立大哥宁王。”

“其实……他在意的也并不是只有皇……”

武霓裳嘴角微微扬起惨淡的笑意，将他打断“两年多未见，五哥难道就没有别的要与我谈论的吗，譬如这两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在并州，可有遇上心仪的女子？”

李隆业看着她笑的样子，恍然觉得此刻的她，他根本无力去面对，更加没了勇气去看她苍白如纸的面色“我的心意，我当你都懂，这两年来，我日日沉湎于走时对你说的那些话，终日懊恼，直到如今才知，你爱他，有多深。”

武霓裳垂着眉眼，稀疏的眼睫轻轻颤抖，声色中似乎带着哽咽，胸口处的疼痛蓦然席卷而来，她近乎不能承受。

“你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