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2）（1/2）

武霓裳被李显这样一指，整个人一颤，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皇后和安乐公主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双鹰鹫般的瞳孔已经朝着她直视而来，那是能将人生吞活剥了的痛恨神色。

“你自己来送死的，便怪不得本宫了，安乐，不可留下活口！时间紧迫，咱们还要找到禁军兵符！”皇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她曾在这个女人手里侥幸逃脱，却也深知她的毒辣，并不逊色当年的则天陛下。

李显一双惊恐痛苦的眼还在盯着武霓裳看，胸前却已没了起伏，肢体瘫软在软塌上，指尖上都是乌黑的颜色。

那可怖的模样使她觉得害怕极了，然而此时更致命地却是安乐和皇后，她们像是鬼怪一般开始追她，她于是摔碎手里的汤羹，疯狂的转身就往殿外逃去。

殿外的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安乐远远地吩咐道“拦住她！”

还未跑出大殿，她就被侍卫持刀拦住，安乐已经飞奔至她的身后，只听撕拉一声，安乐顺手扯下一节帐幔，面对着她仓皇的背影，帐幔从身后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安乐就攥着帐幔将她一路往回拖去，一直拖回了内殿，武霓裳觉得自己已经没了半条性命。

“你不能杀我……这个时候你需要婉儿姑姑……利用我和她谈条件”她咬着牙，声音喑哑，艰难地企图为自己寻求生机。

“我也不想杀你，可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保证……不……说……”颈间的帐幔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此时的安乐像是癫狂了一般，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武霓裳觉得自己的性命正在一点点地流失，她仿佛见到了潞州时的李隆基，黑暗夜色中背着她回家的李隆基，梅园里出神望着她跳舞的李隆基。

那时的李隆基，大概多少是有些爱她的吧？她如此猜想，像是满足了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

安乐低头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什么，突兀的一阵大笑，才以一种奇异的声色说道“这倒让我突然记起多年前我曾拿鞭子抽过你，不晓得为什么，当初第一次见你就讨厌极了你这幅嘴脸，李隆基设计圈套让我掳你到梅园抽你鞭子时，我还觉得真是过瘾，虽然后来想想，当时他不过是想扮个英雄取得你信任，好利用你从则天陛下那里探听消息，我却是真真的抽了你几十鞭，一点儿也不吃亏。不过这都不打紧，李隆基过了那些声色犬马的日子，早把你忘了。你在我手里，永远都只是一只蚂蚁……”

安乐还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武霓裳已经一点儿都听不进去了，她忘了挣扎，忘了求生，脑袋里残存的理智一遍遍的在重复告诉自己“原来那些，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她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一颗棋子，她曾以为可以心甘情愿的面对，可原来这些年走过，再回头去看他的利用，竟是痛的这样厉害。

“娘娘，上官昭容求见……”意识完全消散之前，耳边只听见内侍的通报声，殿门被打开，雨声遮盖住耳边所有的声音，她看见上官婉儿正朝着她踱步而来，脖子上的帐幔松开了，她却觉得被更紧的束缚缠的脱不开身。

“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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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王府被围了一天一夜，府里的人只进不出，李旦在府里急地差点跳脚，可是谁又都没有法子，整个夜里没有一人安心睡下，反反复复地只听他重复着一句“要是三郎在就好了”

众人摇头叹息，三郎还在潞州呢！

韦璿出了宫再奔往相王府时已是寅时将近，下了几日的大雨终于渐渐停住了，天色将明，他环顾四周，如此令人神往的长安城，多少仕子英杰都趋之若鹜的繁华之地，他终于将要挣脱束缚。

墙角处，一脸倦容的王姝嬑隐隐现身，向着他淡淡一笑，颔首示意。

韦璿自是懂得她的意思，等到她的身影又消失在墙角，他一挥手上的长剑，道“撤兵！”

潜伏着的禁军将士闻言纷纷投以质疑的眼神，但禁军向来听命于统领，纵使韦璿私自退兵，皇后没有兵符也奈何不了他，他这样想着，直到见着最后一个士兵退下，他才行至府门前，对守卫说道“转告相王殿下，大唐的江山，始终还是要李家的人来守的。”

他自知并不是个顾全大义的高尚之人，然而此言一出，他突然觉得即便王姝嬑没有拿送木槿出宫来作为撤兵的条件，他也未尝不可如此大义凛然一次。

天色大亮，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的雨水气息格外舒心，鸟虫停在梧桐树的枝桠上唧唧地叫个不停，屋檐上还有雨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韦璿觉得心里像是卸下了重重的担子，辞官隐居的奏表就在自己的袖兜里，入宫卸职之前，他又绕了远道，去了一趟曲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