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长夜漫漫（1/2）

时隔多年，叶桑还是能想起她第一次站在这里的忐忑不安。

十二岁的她跟随师门去昆仑参加天下道论大会，中途路过酆都的时候不巧正遇上中元节。传说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是鬼门大开万鬼同庆的日子。酆都的地府大门会在日落之后打开，地府里未投胎的鬼都可以在夜晚随意出入人间。

那时阴山派还是只有四位弟子，自然全部都跟着叶远出了门。他们在天黑前住进了客栈，掌门夫妻一间房，四个小孩子一间房。叶远与他们分开的时候再三告诫他们晚上不要到处乱跑，否则会被鬼魂夺舍，还吩咐大徒弟看着师弟师妹们。

叶桑当然是不会乱跑的，叶远一关门她就放下了自己的小包袱想要去床上休息，四师妹叶莓却重重将她从床边推开，一屁股坐在床中间，瞪着眼睛看她，气呼呼地说，“我不要和你一起睡觉。”

叶桑好脾气道，“师妹，这里只有两张床，我不跟你一起睡，难道和师兄一起吗？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师妹，你不配这么叫我，你只是我爹捡来的一条狗而已。”年纪小的叶莓还不知收敛，说话十分刺耳。“我不管你睡哪里，反正不许脏了我的床。”

尹连舟和林伟在旁一身不吭地做出整理床铺的样子，叶桑也知道这两个人在叶莓面前不敢帮她说话，所以连求助都不去做了。她静静地站着看了叶莓一会儿，转身将桌前的三条长板凳搬到窗前，拼成一张小小的床，抱着肩膀缩着身子躺在上面，面对着墙壁垂下眼眸，嘴巴抿着，悄悄地难过。

无论多少次，她已经不再反抗了，但依旧会感到难过。

叶莓在她身后笑出了声，似乎在嘲笑她狭窄的“床”。过了一会儿，叶莓噔噔噔地跑到林伟和尹连舟那边，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叶桑听见尹连舟惊讶地说了一声，“师父说不可以出门！外面百鬼夜行，乱跑会被夺舍的。”

“嘘…师兄，那都是我爹说着骗人的。”

叶莓要偷偷跑出去吗？叶桑听着他们的动静，心想要不要拦住她，转念想到自己拦也没什么用，还会惹叶莓不高兴，还不如装作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没想到她装睡没多久，叶莓过来推了一把她，叶桑揉着眼睛转头，心中警惕，脸上却迷茫道，“怎么了？”

“师姐，我的东西不见了。”叶莓难得叫她一次师姐，满脸很浮夸的惊慌失措。“我娘送给我的那条玉翡翠珠子手链，好像掉在了路上！”

叶桑一脸平静地看她，已经明白了叶莓的意图，下一步就是叫她出去找对吧。

什么掉在路上的珠子手链都是借口，她也不想去寻求借口的真假，也懒得配合叶莓突如其来演戏的乐趣，冷冷淡淡地说，“那我出门回去帮你找找。”

“可是……可是我爹说不让我们出去，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大师兄的。”

叶莓对尹连舟颇有好感，平时总黏着他。而大师兄尹连舟又是唯一一个稍微关照过叶桑的人，叶桑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尹连舟，道，“到时候我会说是我自己想出去。”

她起身，连小包袱都不拿，走出房门的时候还顺便帮他们关上了门。每个人都在房间里，只有她站在客栈走廊里，对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几乎孤独到落下泪来。

这世间就没有一扇门为她打开，没有一个地方能是她的归属吗？

她深吸一口气堵回眼泪，转身走向楼梯，走到楼梯上的时候身后响起脚步声，尹连舟一脸决然地追了上来，低声道，“师妹，你有天眼，能看到鬼，别出去了，我去把事情告诉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