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十九）（2/2）

楚云只是摇头，说道：“说不得是在敲山震虎？好让咱们自乱阵脚，把公主的行踪暴露出来？”

陆崇说道：“要知道公主行踪的话，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吗？把鸿山寺的人都抓到大牢里面去，几鞭子打下去，我也就招供了；再给那个书呆子来几鞭子，你也就坦白了；实在不行的话，把太夫人拉到菜市口开刀问斩，不信公主她就不冒泡！”

“你这些整人的阴损招术都是跟师父他老人家学的吧？”楚云瞪他一眼，说道：“我告诉你啦，当今圣上是一位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最是推崇仁孝治国，惜老怜贫的。岂不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嗣？你就是手把手的来教，陛下他也不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陆崇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彬彬有礼的书生总是惹人喜爱，但这种人不适合坐天下。对你我个人来说，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莫大的福气；但要对这天下普罗大众来讲，就不好说喽。”楚云又拿着斜眼瞅他了，于是，陆崇只得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当然，这人都是会变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楚云打断他的话题，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越水？”

陆崇不快道：“我在这里有吃有喝，有玩有乐的。你干什么提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楚云一听就乐了，问道：“怎么？你不回去了？”然后她学着龙在天的口吻，摸着自己尖尖的下巴，说道：“陆崇，难道你忘记宋贼残杀手足同胞之仇了吗？”

陆崇笑了起来，说道：“那时候咱们在山上，每天早起、吃饭、临睡，师父他老人家就扯开了嗓子，站在床头上，挨着个儿地问咱们些什么‘你忘了宋贼杀了你父亲吗’‘你忘了宋贼杀了你母亲吗’‘你忘了宋贼杀了你全家吗’这种苦大仇深的话儿。我是烦不胜烦的，可你每次还当真跪在那里，淌眼抹泪地说：‘不，不敢忘！’你说自己可笑不可笑？”

“你才可笑呢！”楚云往他胸口上狠狠地捶了一下，骂他道：“当时，大家都戴了这束手束脚的紧箍咒，谁也别笑话谁！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把师父他老人家比作一块‘宝石’，胡说什么‘我们尊敬师父，信仰师父，但并不想利用师父。大家都是爱护宝石的，可是爱护宝石的出发点各有不同。珠宝商想把它做成装饰品去赚钱；强盗想把它抢去变卖发财；只有正人君子，才能以晶莹坚润的宝石之种种德性为法而涵养其高贵的人格，以完成戡乱救国之大业。’可转身就给师父他老人家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呢……”

陆崇、楚云毕竟年轻，一提起在当年越水受苦的那段时光，就把眼前的危机给忘却了，似乎对于当年他们所经历的风雨，眼前的事情压根就不值一提。两个人说到了兴头上面，就索性坐在道旁的花石上面，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旧日那些苦中作乐的故事。

陆崇不禁回想起自己被龙在天赶下山之前，也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跟楚云坐在荒野的大石头上面看星星看太阳。那个时候的他血气方刚，杀人无数，自觉已经看破了人生百态，说出的话也有点装酷的嫌疑。而楚云还是一个少不经事的青苹果，对自己无所不能的大师兄顶礼膜拜，言听计从。年少轻狂的他对楚云的第一感觉糟糕到简直无以复加：“这真是个小傻子，闯荡江湖？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自己带着她一起下山替龙在天杀人越货，开始的时候就只是图路上带个“宠物”解闷好玩，虽然常常需要自己来收烂摊子。可是日子久了，他就越来越把这个小师妹放在心上。每当楚云独自外出，他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似乎一天没有了他，这傻丫头就要被人骗、被人欺负。直到陆崇被龙在天赶下山的时候，才发现其实那都是些借口，楚云已经完全可以自立生活，而自己似乎离不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