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上 马兴邦沦为流离 包晓棠突围平凡(1/2)
“喂大,我是星儿!”
“哦,咋咧?”
“那个……那个协议书,理儿咋说的?”
“哎呦哎呦,你看我老得……我忘啦!还没给他看呢!我寻思成儿马上要期中考试,先不要影响娃娃们,等他考完试再说……”钟能故作拍大腿,而后擦着大汗推脱。
“我不说了嘛!娃这边我来交代。”晓星搓着腮帮子。
“成成成,那我……那我……那我等会儿给他看。可我不晓得他今晚啥时回来!你也知我和他时间对不上,我早上出去他睡着呢,我晚上回来他出去了……再者,这不得避开娃娃吗?”钟能说着又擦了擦汗。
“要不我跟他说吧,协议书待会儿你放他床上。”晓星皱眉。
“哎不不不!我晚上给他,晚上给,他不在我打电话也要给。”钟能阻拦。
“成吧,都一星期了,拖着没有啥意义。”晓星说完,挂了电话。
晚上九点,老汉钟能在屋里掐着嗓子说完,背后渗出了一脊背的细汗珠子。刚把孩子送到富春小区托晓棠照料,到家后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晓星的电话便打来了。这一周他最最害怕的正是晓星的电话,延了整整六天,还是打来了。
离婚的事情钟能没有告诉儿子,告诉了也无益,倘他酒兴上来直接去离婚那可苦了这两孩子啦。老人的政策是能拖一天先拖一天,让晓星冷静冷静,说不定会有转机。说实话,现在夫妻俩分居多年的状态,跟离婚没多大差别,之所以这些年没提出离,还是有感情和考量在的。
反正自己老了,脸皮也厚,今天找个理由明天再换个理由,能拖尽拖,拖不了了再离不迟。过去眼瞅他两隔三差五地闹腾、瞧着钟理没轻没重地打孩子,老人家巴不得赶紧分开及时止损,现在真走到了这一步,心酸难言。真要离婚了,两人一拍手自此没了关联,念想学成年幼,老人屈得直掉泪。
漾漾离开后学成忽地沉默了,爷爷送他回家的路上,学成围着爸爸妈妈离婚的事儿脑子绕不开了。离婚是什么?结婚又是什么?他没多大的概念,但从同学们那儿他知道一些事实。比如说离婚是一件坏事情,离婚等于失去一个爸爸或者失去一个妈妈,或者同时失去爸爸和妈妈然后被寄养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离婚会被同学们怜悯也会被同学们瞧不起,离婚等于失去自己的家然后住进别的小孩的家里,离婚等于新的坏爸爸或新的坏妈妈出现……反正听同学们一谈起谁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常见神色大变。
如果妈妈真要和爸爸离婚,那么,离婚之后,同学们会问他为什么你只有妈妈来开家长会没有爸爸;离婚之后,他会和爸爸、爷爷变成亲戚或者爸爸妈妈再多出一个小孩来;离婚之后,他也许会变得和二年级同学王子杰一样不再说话,或者变得和他们班的罗秀玉一样天天打人;离婚之后,他一辈子会被外人不停地问你父母为何离婚、为什么你爸爸不要你了;离婚之后,他不再是爸爸妈妈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了;离婚之后,听同学说再见一次爸爸或妈妈要坐很久很久的车……离婚是一件八岁的钟学成无法精确理解的、概念宏伟的、等同天塌地裂般的事情。
到了富春小区之后,晓棠看出来学成情绪低沉,不知为何。照料他洗脸刷牙睡下以后,学成偷偷在自己屋里给姐姐发了条信息。
“姐姐,妈妈要和爸爸离婚了。”
小朋友苦等姐姐的回复,等得忧伤难过。十八分钟以后,才等来姐姐的消息。
“知道了。你早点睡,今天太晚了,姐明天给你打电话。晚安哈!明天上课认真听课哦!”
小孩在悲伤中,渐渐睡着了。远在山城的钟雪梅,这一夜却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送漾漾上学、在外面吃完早餐以后,老马坐在摇椅上听戏,忽然想起了兴邦。昨天兴盛说他联系不上他哥,老马打开手机通讯录翻了翻,寻思要不要给兴邦打一个电话。思来想去,又关闭了通讯录。怕他状态不好,自己的问候反成了逼迫;怕他太忙没时间接电话,自己又生气他的敷衍;怕他要去新的城市,自己得知心里难过嘴上发飙……
罢了罢了,老马转镇沙发上,一个人看电视。找遍了所有的频道,找着了一个钓鱼的节目,老人看电视里的老人如何钓鱼,竟看上了瘾。
话说马兴邦自打国庆父亲的寿辰之后,一直在忙转让厂子的事情,前几天已经忙完了。厂子彻底归了别人,自己也搬出来住在别的地方。一室一厅的小屋里,全堆放着工厂的东西——几箱子文件、七八个公司牌匾、一个保险箱、一堆实验器材、一张好桌子、两箱重要工具、几台旧电脑和显示器、拆掉的新电视、洗衣机加冰箱、几十本书、几盆他舍不得扔的盆栽……整个屋子跟仓库似的,浑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衣服不知道塞进哪个箱子里了,他懒得取更懒得换。因为搬床不方便,他处理了自己原先工厂的那张床,在这间屋子里直接睡地上,毕竟南方的秋冬很短,搞个防潮垫足够了。吃饭订外卖,或者在楼下的面馆吃些小面,心情好一天吃三顿,心情不好索性不吃了,或者在街角买一打烧饼对付一两天。
好饭菜配好心情,没有好心情,吃什么都一样,甚至于吃不吃也无所谓了。反正,他的刚需已经充足——几条香烟、几瓶白酒。
又是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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