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三）268（1/2）

人工湖上漂动的烈火逐渐被泡沫物质扑灭，从大楼废墟与护卫舰残骸中窜出的浓烟也在连续的水冷却中慢慢消散，这之后，湖水才终于露出了它的真容——砖瓦碎屑漂浮在水面上，与未充分燃烧的油料一道彻底染黑了清水，不明的暗红色液体萦绕在围栏碎片周围，破烂的服装、断成两截的步枪和扭曲的弹壳共同记录着这场惨烈的袭击。

面对如此浑浊而充满血腥味的人工湖，应急救援部门和工兵部队只能小心翼翼地派出无人机，一块接一块地将那些残骸拾起，一罐接一罐地将那些易燃物吸走。湖边的驻军不断用水枪喷洒着大楼残骸的主体，用纳米绳固定着自己的机动步兵们钻了进去，尝试搜寻任何的幸存者，即便可能性非常渺茫。

经由安全局飞船的摄像头观察着人工湖上的一切行动，史蒂夫靠在悬浮椅上，微眯着双眼，安静地等待无人机为他的左肩敷好药物。

“我知道了，局长。好的，我们结束在木星基地的任务就会返航...好的。”塔莎坐在他左前方的椅子上，操控着飞船并向总部方面汇报着任务的完成情况。

“局长是什么态度？”忍受着药液涂抹损伤处的阵痛，史蒂夫轻声问道。

“嗯...让我们继续待命，说是虽然现在基本确认‘杰姆森’的死亡，但不确定整个情报体系是否仍有缺漏...”

“那就是清理工作还将继续进行的意思吧。”回想起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史蒂夫叹了口气。算得上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居然是那个自己正在寻找的叛徒，即便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还是感到心有余悸。

“嗯，但是目前的数据库里面，局长已经解封了7名二级特工的权限了，之后的扫尾工作应该持续不了多久。”

“哈，但愿如此。”

安全局的问题才不是清除一两个‘杰姆森’，把情报体系的漏洞补足就能解决的，除非局长先生能下定决心，趁着战争时期所有人都在关注前线战事之际展开大刀阔斧的改革，裁掉至少一半的官僚，不然永远也解决不了安全局的根本问题。史蒂夫把头偏向另一侧，享受着纳米虫、外敷型药物和无人机微波共同作用所形成的‘按摩感’。

全息屏幕的亮度减弱了许多，塔莎关闭了通讯频道，思索了好一会才回过头来问他，“组长，你会成为下一任的安全局局长，是真的吗？”

早在局长鼓励她加入史蒂夫的小组，并告诉她自己的决定后，这个疑问就时常浮现在她脑海里。起初她只是单纯的好奇，但在发觉史蒂夫坦率的性格之下，有着一层难以言说的孤独和彷徨后，她便很想要知道史蒂夫对于这个职位，或者说是这份责任真正的态度。

联邦安全局是给予她救赎的地方，她不希望权力的更替发生的那么草率。

良久的沉默后，史蒂夫回头看着她，“从前有一个小孩子，他很喜欢打棒球，但他的家庭无法支持他成为职业棒球选手的梦想，并且这个家很快就崩溃了，所以他也就跟着崩溃了，然后把自己家庭崩溃的直接原因夸张了好几倍，变成自己报复社会的信条，以此来安慰自己。你觉得这个孩子有责任心吗？”

突然其来的反问让塔莎有些猝不及防，“呃...我...我不认为他有责任心。”

“这是一个跟责任心无关的话题，这个话题的核心是价值观和家庭社会。别被误导了，哈哈哈哈。”史蒂夫嘲笑着她。

“我...我以为这个...”塔莎的脸微微涨红，有些生气地说道。

“从前还有一个孩子，他很喜欢玩橄榄球，但他的家庭也无法支持他成为职业橄榄球队员的梦想，然后他的家庭也崩溃了，而且崩溃地更加严重。这个孩子后来变成一个游荡在社会边缘的孤儿，为了生活他什么都干过，就差没把自己的内脏卖掉换钱了。你觉得这个孩子...”

“我不觉得他怎么样，我觉得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塔莎打断了他的话。

“是吗？我觉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避免诺瓦丁那样的悲剧重演。”侧过头去，闭上眼睛，史蒂夫继续享受着三位一体的骨折治疗，神情轻松愉悦。

塔莎沉默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第一个孩子是他，第二个孩子...是你。你走到了现在，没有把自己经历的苦难怪罪于这个社会，而他却是...”

“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乱理解我的意思。哈哈哈哈。”

“啊...那我不知道了，不聊了。”咬着嘴唇，塔莎白了他一眼，生气地转过头去。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嘛。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