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论是非意外又起（1/2）

大禹给众人拔除完瘟毒已经是深夜，青壮年臷人将所有车马围成个圆，中间点燃雄雄篝火，臷人男子众人陪着大禹、赖皮蛇等人围坐饮酒，老弱妇幼胡乱吃了点东西后就躲车上睡觉去了。

大禹年纪老迈，本来年轻时长得就不甚好看，因为大半辈子经风历雨在外治水，现在的样子看上去似乎能和丑陋沾上边，又跛着条腿，一脚高一脚低，走起路来跟跳舞似的滑稽可笑，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对他滑稽可笑的动作产生鄙夷和耻笑，不仅是因为他刚才的仗义搏命，还因为他的身残志坚，以及那不健全的腿脚支撑起来的治水大业。

酒过三巡，菜用五味，乾天左右看了看，问宇轩道：“赖皮蛇又浪哪去了？”

“天知道，刚才鬼鬼祟祟问我要了个玉瓶就跑了。”宇轩正说着，赖皮蛇一脸坏笑的坐了下来，两人问他干什么去了，这小子拍拍腰间的豹皮袋道：“那么多蛊毒都埋掉多可惜，我收集了点，做个纪念。”

乾天瞅了他一眼，道：“小心流出来！毒死是小事，把你那玩意给你阉了，你哭都找不到调！”

赖皮蛇刚要说话，阿龙爷爷端着犀角杯站起身来，对大禹说道：“今日多亏了义士搭救，否则我等贱躯早已经灰飞烟灭！我们这些臷人俱都是戏耍卖笑之人，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就请先生满饮此杯，略表我等感恩之万一！”

赖皮蛇在乾天耳边嘀咕道：“这老小子太精明了啊，莫不是吃猴奶长大的！人家冒死救了你几十号人，一杯酒就把人打发了，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身无长物，要换了我，先宰只后面笼子里的熊罴尝尝！”乾天割了块油腻腻的肥肉用匕首挑着塞进赖皮蛇嘴里，把个赖皮蛇吓得个半死。

大禹略一谦让便将整杯佳酿一饮而尽，说道：“老大哥何必客气，我也是恰巧途经此地，才成就我等这场缘份，缘法一事，真是妙不可言啊！以后老哥休要再说感激的话，反而疏远了关系！哈哈！向老哥打听个贵族的人杰，不知道听说过没有？”

“其他不敢保证，问起臷民族人，不是老哥我吹牛，有名的全知道，没名的我也能给你薅到眼前头来！”

“我要问的这个人可是臷人一族出类拔萃的人物，也可以说是不世出的奇才，我此次出来的一个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找到他，并有大事相托！那位老先生就是人称气死百鸟的俏百灵，不知老哥哥可曾见过此人？”大禹真诚的望着阿龙爷爷，看的出，他对这人的回答非常期待。

谁料大禹刚说出俏百灵三字，阿龙祖孙三人哈哈大笑，老者说道：“老朽在外面的名声就这么响亮？哈哈！”

大禹激动的站起来抢过俏百灵的手，喜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您可让我瘸着个腿找的好苦！既然见到您本尊了，请您一定去我们华族走一趟，再现《大章》、《韶乐》精彩华章！以此平复天地之间的戾气，弥补多灾多难者受伤的心灵，激励天下人的进取之心，教化心有不轨之人重新回到安居乐业中来。”

俏百灵听了大禹的话，突然感慨良久，说道：“小的时候听爷爷说，一百多年前，你们华族的共主尧帝登基后迁帝都，更官制，精历法，诚祭祀，射十日，平天下，于是宇宙和谐，万国来朝，尧帝亲顾草庐邀请我曾祖父作国乐，歆飨神灵、祭祀先祖，教化臣民，彰显和谐！得到尧帝的邀请后，我的曾祖父深晓责任重大，敢不夙兴夜寐，废寝忘食？期望越高，压力就越大，虽然曾祖使出浑身解数，但是始终没有灵感，创作的那点东西连他自己都看不上眼。我们臷人虽是嬉闹卖笑之人，但个个都是信义为先的真汉子，眼看约定的期限将近，曾祖父觉得无言面对知己，准备跳崖谢罪，就在往山崖走的路上，看见风摆山林，溪拍青石的美景，又听见空山幽谷传猿啼，青天白云藏鹤鸣的声音，霎那间体会到天地和谐之胜，自然安谧之美，只一顿饭的工作便作成了国乐《大章》，尧命人演奏《大章》，乐起之后，群鸟毕至，百兽欢舞，万民心悦臣服！尧帝将我曾祖父称为贽，也就是上天赐予华族的礼物，从那以后我臷人的名声就天下文明，到哪不都是高接远送，可谓是风光无限啊！”

俏百灵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吟唱起来，那声音时而婉转底沉，时而大气磅礴，时而如千军万马气势如虹，时而如山雨欲来令人窒息，时而如空山鸟语，时而如碧波鱼戏，让人犹如徜徉在和谐安乐的明媚阳光中，安详平静，也让大家明白了为什么老者叫俏百灵，虽然已经是古稀老人，可嗓子吟唱起来，声音直接就打到人的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俏百灵哼唱了一段后，继续说道：“五十多年前，尧帝把天下共主的位置禅让给舜帝，我的父亲那时候已经继承了贽这个称号，受到华族掌管音乐的乐正夔氏的邀请，为舜帝亲自拟定的《韶乐》编曲，曲子由玉磬、搏拊、柷、敔、笙、大钟、鼓、箫、笛、琴、二十三弦瑟等乐器演奏，演奏时我就在场，音乐一起，啊，那真是，啧、啧、啧、天帝降祥瑞，诸神送吉祥，仙鸟云集，奇兽乱舞，上到帝王，下到百姓，大家携手共舞，安乐祥和，至今思之尤向往之啊！”俏百灵说着，满脸的神往。

赖皮蛇看俏百灵一脸陶醉的样子，冒冒失失的问道：“老爷子，看您满脸幸福，音乐真有这么大的功效？”

俏百灵不但没有生气，还笑呵呵的解释道：“那是当然！鼓和柷击打出节奏，琴瑟演奏出和声，笙和箫发出曲调，埙和缶加以修饰，各种乐器演奏和谐、均平，这样发出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就会产生神奇的变化，就能祭祀天地诸神，能飨先辈祖宗，能使阴气不郁积，能让阳气不散乱，能使风调雨顺，能让福祉降临，能使万物和顺，能让三界逸乐。总之，音乐能体现出中和之美，而中和里隐藏着众生不敢觊觎的巨大力量。”

大禹激动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就请先生继承先辈的光荣传统，为我华族再谱新的乐章！让天下之人重新认识臷人的风采！”大禹非常渴望的盯着俏百灵。

俏百灵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不能去……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讲给你听！”老者见大禹面有急色，笑呵呵的将其拉到座位上。

“我答应你的邀请，但不能跟你去！我们臷人祖祖辈辈不置产业，只以表演卖笑为生，久而久之除了各种表演技能，我们和废人没什么差别！当然了，过惯了我们这种可以说是不劳而获的生活，我们的族人再也回不去那种累得四脖子汗流挣吃食的生活。虽然走到哪里都被热烈欢迎，可是大家打心底对我们还是不怎么尊重，毕竟我们是伺候大家玩笑之人，我们这些人正如这手中的美酒，有它可以助兴，没有它照样可以活的很好。所以，从我高祖开始就定下一条规矩：以自重换他重！也就是只有自己尊重自己才能赢得其他人的尊重，自重之一就是守信，所以我们臷人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我们已经答应三苗族的邀请，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们死也得死在三苗的地界里！不过，既然我们臷人和华族有这么深的渊源，我就将我多年前创作但一直没有付诸实施的‘万舞’传授给你，配合你们舜帝和瞽叟他们爷俩合作的《南风》，那将是什么场面？不敢说超过《大章》、《韶乐》，也能让观者永生难忘！虽然我没有机会排演‘万舞’，但是在我想象中‘万舞’一起，那真是，见者倾心，听着动容啊，神仙听了驻云看，妖鬼看见必超生……”说着话，老者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一个折叠得很工整的布包递给大禹，大禹双手恭敬的接着，然后贴身放好。

俏百灵侃侃而谈，几个人刚开始听的时候还为之动容，对臷人笑脸背后的无奈感到心疼，可是听到最后，就感觉这老家伙趁着酒气盖脸吹起牛皮，而且口气是越来越大，方圆百里的牛不被吹死也要被熏死的架势！

大禹略一沉思，正色道：“文命佩服臷人族的自尊自爱，更感激老先生能将‘万舞’赐教与我，我华族得先生‘万舞’，定能再显当年盛世！在下还有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

俏百灵被大禹奉承的无可无不可，答应的满满的，大禹说道：“我希望跟你们的队伍进入三苗族境内走走看看。”

听了大禹的话，乾天等人也打心眼里觉得大禹有点小题大作，臷人队伍这么大，跟进去几个人简直不值得一提。可是俏百灵却楞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外捩了一下，给人一种下意识防备的感觉，他用平静的目光盯着大禹看了许久，直到把身边的人都看毛了才缓缓说道：“您跟着去似乎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