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4）（1/2）

且擎刀肆

黑戟军残余一千多人，被流民新军不断逼杀后退，很快他们便要陷入那连片的水田之中。其中的大多数将领原本憧憬着复立前朝，恢复祖上荣光，也曾想过死战杀敌为心中的大冥流尽热血，可从未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他们的兵甲之利士卒之勇当属天下第一流，今日却被流民子弟所击溃，出师未战身先死，着实憋屈荒唐。

“全屠？”

“做做样子，先问他们要不要降。”秋忆鸿手搭曹无嬴肩上，全身快要脱力。

“小看人家了不是，黑戟军怎么会投敌。”

“真硬气才好，杀起来更有劲。”

“也是。”曹无嬴撤身，上前询问黑戟军残余士卒要不要换主子。

秋忆鸿听后心中笑他可真会说话。

很快这股残余士卒便被吃掉，汤开戎指挥众人清理战场，黑戟军身上的重甲可是好东西，虽少数损毁严重但大多都还能将就。

曹无嬴见此玩笑道：“你才是狠人啊，死了还要扒人衣甲。”

汤开戎自然知其玩笑意，一笑置之。

“有那么饿？”

“只要是能吃的食物就不能白白浪费。”一名新军士卒，蹲在尸体旁大口咀嚼，手里拿着从尸体上搜出的干饼，不过两三口便全塞进嘴里。

秋忆鸿坐在这名士卒旁边，看那瘦小的脸被口中的干饼硬生生撑大快一半，问要不要给他弄些水冲冲，那人摇头硬是给咽下去。

“爷莫见笑，俺饿怕了。”

“在多云山大营吃的不好？”秋忆鸿问道。

“哪能呢，简直太好了。以前没衣没食的，就养成这见东西就忍不住的贱毛病。我家七口人，去年活活饿死五口，多亏进了太子爷的怜民坊，我们姐弟才算过活下来。”说着，那人把嘴角处的饼渣也一并吃下。

“既然你家就剩你这一个男丁，为何还加入新军？”

“不从军能干嘛，至少我在怜民坊省下的口粮能让大姐吃饱点，再说战死后还发抚恤银子，多划算。”

“不光给你家里发抚恤银子，成为军户后还给分田呢。”秋忆鸿望着遍地的尸首，沉声说道。

“当真分田？！”士卒忽的站起身来，甚是激动。

“太子说的话还能有假。”曹无嬴走过来，对那士卒说道。

“俺本以为家姐捎信是在诓人，没想到真要分田。”

“那敢不敢打下整个荆襄道，去跟那些老爷们要银子？”秋忆鸿笑问。

“俺们除了怕饿死，就再没第二怕的事！”

听到士卒的回答，秋忆鸿不禁感慨万千，西北老卒会教他们三刀阵，也是知其不惧生死，毕竟天底下再没有比活活饿死更可怕的事情。

照那士卒所说，其家姐曾写信于他，告知分田一事，想来栾之武已经开始对那帮官绅动手了。所谓军田，便是把官绅巨富手中的耕地先征收为官田，而后优先分封给流民新军的家眷或是本人，这类耕地便是军田。秋忆鸿与范丹文等人曾思虑，该如何防止平民手中的耕田再度被巨富豪绅兼并强收，最终秋长文与宋来喜两人建议，把征收上来的耕地另行登记造册，归为官田、军田两类。并设律法限制此类土地私自买卖，凡不经批示而买卖者，买卖双方一同治死罪，官田军田的赋税要比普通民田多出一些，特供兵部使用。

“哎，你的皇后来了。”

曹无嬴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把秋忆鸿的从思绪中拉回到刚结束厮杀不久的战场上。温卿芸缓缓走来，与这周遭环境反差甚大，乍一看很是养眼。

“受伤了？”温卿芸柔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皮外伤无碍，不是让你去蕲州吗！”秋忆鸿有些恼怒，女人怎么能随意出现在战场上。

“我知道该干什么，九江府的暗报你自己看吧。”温卿芸听出秋忆鸿话有不满之意，递出暗报后便转身径直离去。

“瞧瞧，你在人面前哪还有半点太子的威严，再这样下去你怎么驾驭后宫的三千佳丽。”

秋忆鸿认真翻看手里的暗报，也不搭曹无嬴的闲腔。

“这暗报怎么加盖着蕲州城的印信？”秋忆鸿看到落款处加盖着九江府与黄州府两个暗卫指挥使的印象，忍不住疑惑自语。

“殿下，黄梅县城尚有一股黑戟军。”

“残余的守军？他们的主将都被削首了，还能蹦哒多高。”秋忆鸿随口说

道。

“应该还有人在黑戟军主将之上。”

“怎么说？”

“昨夜与末将搭话之人，与今日所见的黑戟军主将并不是同一人，言语时口气甚为倨傲，自称是前朝洛家人。”汤开戎细细回想昨夜见到的洛乾天，与今日交战的主将对比，却是不是同一人，他还记得那人身边的士卒在装扮上也与今日所见的黑戟士不同。

“九江府的暗报上说，那里的乞活军与前朝皇室有联系，并探查到其中的一名皇室唤作洛乾天。”秋忆鸿说着便把暗报给他们两人传阅。

“渡江合军，合个屁！”曹无嬴粗略一扫率先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