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番外：月光之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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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九年九月十三日，中秋节。

因为节日的缘故，其实刘小宝今天是不用在公司996的，但迫于生活的他如今在大学城内的某间奶茶店里做着兼职，这份工作虽然赚钱不多，但一个月的个人伙食费全靠它。

每天两三个小时的工作量，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已经996的刘小宝而言，挑战并不小，因此每当凌晨时分回到出租屋后，他总是能飞快入睡。

今天是法定假日，所以工作一般是有三倍工资的，刘小宝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一大早九点多就来店里帮忙了，虽然奶茶店开门时间是十一点后。

奶茶制作区内，头戴白帽脸上戴着挡唾沫口罩的刘小宝在有序地准备奶茶原料。这些本来是另一个同事勇哥的工作，但刘小宝的兼职就是勇哥介绍的，他必须报恩，所以能分担一些工作是一些。

刘小宝所在这家奶茶店，是走高端经营路线的，平时来的客人不算多，但每一个客人都能消费三十块以上，所以从进入这里的第一天起，店长就告诫过员工们，一切以顾客为主，员工要尽全力满足客人要求。

店里除了店长一共八个员工，其中四个是和刘小宝一样是兼职人士，这四人会在不同时间段出现在店里，顶上不同岗位的工作。而刘小宝安排的时间段是晚上九点到凌晨关门。

勇哥是刘小宝同校的师兄，曾经是学生会里负责处理学生档案的干部。因为见过刘小宝的个人档案，所以在大学这几年里，他一直关心着刘小宝，各种勤工俭学的机会都留给刘小宝，所以在小宝看来，勇哥绝对是他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唯一依靠。

今天是中秋，店长应该是不会过来了，勇哥午饭前应该会过来一趟，但他下午约了嫂子，所以他应该也待不久，其他三名正式员工大概也不会傻到有假不放，所以今天应该是他们四位兼职生的主场。

中午时分，勇哥果然来了，还带了午饭给刘小宝。在勇哥眼里，刘小宝就是他的弟弟，一个乖巧懂事，认真负责而且身上总背负很多东西的可怜弟弟。

勇哥知道刘小宝所有的钱都往孤儿院寄去了，所以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钱，因此他趁着节日，给小宝送上了一件礼物——一条假面骑士decade的品红色模玩腰带。

刘小宝喜欢假面骑士的事情勇哥是知道的，大学期间小宝就在模玩社团里帮那些土豪们修理和改装这些腰带等，但他绝对是模玩社团里的一个另类，因为虽然他对所有的模玩腰带不管是外在品质还是内部结构都了解通透，但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拥有任何一条腰带的人。

还好社团里的土豪们都清楚刘小宝的情况，倒也没有如何排斥他。相反在大学四年里，作为模玩修理高手的刘小宝总是得到土豪们的青睐，三天两头就会有偿帮忙维修一下各式的腰带。

按理说修理了这么多的模玩，刘小宝应该赚了不少，买一条六七百块的腰带根本不成问题，但实际上，整整大学四年，他始终没有拥有个任何一条属于自己的腰带。

曾经他也用修理剩下的残骸组装过几条特殊的腰带，本来它们可以成为他的私人物品的，但土豪们对刘小宝的巧手十分喜爱，几番软磨硬泡后，刘小宝最终还是把那几条特殊腰带卖掉了。

2019年九月，岛国那边的假面骑士都已经送走了平成时代最后的时王篇，进入了令和时代的零一篇，但作为平成时代中期的帝骑，却始终是刘小宝的最爱，他做梦都想成为一个路过无数平行世界的假面骑士。

“勇哥，怎么买品红腰带了，现在它的价格都一千五百左右，太贵了！”刘小宝对这些模玩腰带的价格了若指掌，当初这款品红腰带进入预售时不过八百块左右，仅仅半年，价格就炒到了两倍，早知道他当初就狠狠囤一批好了。

“没那么贵，我半年前下单买的，是你嫂子联系了可靠的店保住的单，才花了九百块，送给你这个弟弟，一点都不贵！”勇哥很是随意地说着。

“你啊，这么喜欢这些东西，却总舍不得花钱，要是我不给你买一个，过两年你结婚生孩子了，再想玩就会被说幼稚了。所以得抓紧点，在年轻时喜欢什么就买，不然等你以后再想买时，心情已经不是现在这样啦~”

“可是，九百块也很贵了，况且你和嫂子一定花了很多心思……”

“小宝呀，我和你嫂子好歹也是已经工作了一两年的人了，虽然赚的钱不多，但给自己的弟弟买个礼物还是能做到的，况且我们不像你压力那么大。放心吧，我们不缺那点钱，这个腰带就算我们俩送你的中秋礼物了哦，中秋快乐哈！”

“中秋快乐，勇哥！你和嫂子的关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的。”刘小宝有些眼眶湿润了，从小到大真心对他好的人并不多，勇哥和嫂子绝对是其中之一。

“说什么报答呀，赶紧找个女朋友才是，我听小顾说了，每逢你来兼职，总会有一个挺漂亮的女学生来这里和奶茶的，你还帮她解题呢，怎么样？你们俩勾搭上了？”

“勇哥你开玩笑了，我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随便谈恋爱呢，这不是拖累了人家女生吗？”刘小宝有些脸红，说实话，那个为人而来的女生他挺有好感的，但只限于有好感，他肯定不能喜欢人家。

“说这些！你刘小宝可是咱们理工大的风云人物呢，成绩永远优秀不说，各种技能加身，样子还是小鲜肉模样，虽然气质有些丧，但这都不是事。就你的条件，放在哪个学校都绝对会是完美学长，小学妹们的最爱呢。”

“你都会说是在学校呀，我如今是社会人了，每天的生活只有赚钱，哪里有时间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呀。”刘小宝有些无奈地说道。

“找个富婆呀，分分钟少奋斗二十年呢，我猜很多富家千金就喜欢你这一款。”

“你觉得我脑子里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吗？”刘小宝瞟去一个白眼。

“也对，你是如此骄傲一个人，靠天靠地靠自己，富婆什么的，只有我这样的凡人才天天奢求。”

“勇哥，你这话如果让嫂子知道了，怕是搓衣板要跪到平哦~”

“你小子可不能出卖我，我好歹刚刚给你送过礼物的！不跟你说了，要去接你嫂子吃午饭了，每迟到一分钟我的私房钱可是会少十块的。”

勇哥屁颠屁颠地走了，离开前对着刘小宝露出了一个卑微男人的幸福笑容。

看着手中梦寐以求的腰带，刘小宝微微出神。人生匆匆二十五年，终于他也得到了一件十分喜爱的礼物。

“你好，我要一杯芝士抹茶，半糖中温。”有客人打断了刘小宝的沉思。

…………

因为是中秋节，下午到店里的客人明显比平时多了些，刘小宝和另外三个兼职的同事忙上往下地招呼，总算熬到了晚饭时间。

下午五点多，有两个兼职大学生请假先走了，看他们前后离开的小细节，想必这两三个月的共事使得他们的革命友谊得到了升华，这对男女看对方的眼神都能让空气泛起丝丝甜蜜。

晚上七点半，勇哥中午时分调侃刘小宝时提及的那个漂亮女生又出现了，她是附近韵书大学文学院大三的学生，比刘小宝小两届。

韵书大学和刘小宝所毕业的理工大相距五六公里，所以理论上说两人不是邻校师兄妹，但莫子琪第一次来店里时就表示认识刘小宝，但刘小宝怎么都想不起来两人曾经相识。

几个月以来，莫子琪时常会在刘小宝的兼职时间出现，但她从来不轻易打扰刘小宝的正常工作，每天晚上七天左右她就会出现在店里，一直待到刘磁下班前。

虽然韵书大学的女生宿舍离奶茶店很近，但有时担心她人身安全的刘小宝还是会亲自送她回去。莫子琪计划大四出国，所以她选择了奶茶店作为她的备战地，偶尔有一些理工类的题目不懂时，她也会叨扰一下刘小宝，而成绩优异的刘小宝总能很快帮她解决掉。

两人的相处模式很奇怪，有种相互尊敬但又相互吸引的感觉。莫子琪有时候会偷看在柜台里专注奶茶制作的刘小宝，而刘小宝也偶尔会幻想，拥有一个恬静知性如她的女孩子当女朋友，应该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可惜了，他的情况特殊，根本配不上这样一个好女孩，况且，她明年要出国了，人家的大好前程在望，他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根本不应该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

刘小宝猛地甩了甩头，果然，他还是心有杂念了，像他这样的人，爱情真的是一种奢望，因为他根本就无力去承担恋爱里的任何成本。

一杯卡布奇诺，少一半的泡沫牛奶和蒸汽牛奶，这是莫子琪最爱的品种，这些日子里刘小宝已经完全熟悉她的口味。

“今天是中秋节哦，不回家或者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吗？”刘小宝小心放下手中的饮品，不经意地问道。

“我都计划出国的人了，对家没多少眷恋，在学校和我熟络的朋友也不多，与其浪费时间去玩，不如多抽点时间学习呢。”

莫子琪今天的状态和往常不一样，刘小宝明显能感觉到她的不快情绪，想来她不久前经历过什么。

“出国和回家两者并不冲突呀，而且劳逸结合也是很有必要的，一根弦不能崩得太紧。”

“我家里爸妈天天闹离婚分财产，你觉得这样的中秋节我回去有意义吗？况且你想劝我劳逸结合时，你自己做到了吗，你这些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吧……”莫子琪揶揄道。

“呃，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每天不停工作的理由，而你的出国应该是一种逃避。相信我，很多问题，正面应对好过不停逃避的，毕竟你现在不去解决，将来也一样要回头重新来过。”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所以不知道父母闹离婚是怎样一种感觉，但父母的感情出问题了，我觉得作为儿女，能弥补就最后，不能弥补也应该充当好和事佬的角色，将问题心平气和地解决掉。”

“这件事最坏的结果充其量就是父母真的离婚了，但比这更可怕的是，如果儿女不帮忙处理其中的要害，将来这个家就彻底分崩离析了，和平分手总比针锋相对要好不是吗，等到将来你们一家人有机会重聚时，至少不会像仇人见面一样。”

“回去吧，把这件事正面解决掉，否则你还会像今天一样，生气郁闷好长时间的。”刘小宝说道。

“你……还是想以前一样，最懂得安慰别人。”看着眼前这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男生，莫子琪有些失神了，不经意间便说出这句话。

“哈？”刘小宝有些莫名其妙。

“一直以来你是不是都在纠结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认识你是吗？”莫子琪突然有些俏皮地盯着刘小宝，明亮闪烁的眸光直接穿过后者的瞳孔，进入到后者的思想世界中，让某人脸红不已。

“呃……是啊，我回想过好多遍了，我以前肯定没见过你！”刘小宝匆忙低头，娇羞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被翩翩公子调戏的小娘子。

“是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确只是在这个奶茶店里，但我很早前就知道你这个人了，之前那天晚上你来应聘这家店的兼职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出名到有粉丝了？”刘小宝猛地抬头，眼眸中有兴奋的光芒。

“你想哪里去了，还粉丝偶像呢，想象力有些跳脱了哦~”莫子琪抿嘴一笑，吃味地瞟了一眼眼前这个傻子。

“还记得你大三暑假的时候，你家孤儿院里来了一群大学生志愿者吗？这群志愿者和孤儿院里的十七个孩子通吃同住了一个月，而我就是其中一个志愿者。”

“啊？这么说你就是孩子们嘴里一直念叨的小琪姐姐？这也太巧了吧！”刘小宝惊呼道。

“就是这么巧，我就是在那里通过孩子们的嘴，认识了从小到大的你！可惜本着不打扰孩子们正常生活的宗旨，我们没有留下什么照片给孩子们，大合照也照得不是很清晰，所以就算是孩子们介绍过我，你大概也认不出是我吧。”

“嗯，他们有段时间一直念叨你，只是作为局外人的我兴趣缺缺，没有去认真了解。”

刘小宝很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他每年暑假基本不回去，也就是过年期间回去待几天，而在孤儿院里时他都挺忙的，很少有时间理会琐事。

“没事，我知道你忙。你知道吗，十七个孩子天天都在夸你，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有一个人能得到这么多孩子最真诚的爱戴与拥护，你绝对是最特别的一个。所以我就好奇地向孩子们打听了你的故事。”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能够为一群孩子而活着；我第一次明白，有些人在外面一边学习一边工作，日复一日地忙碌的样子可以这样让人心疼。”

“所以你想起来了吗，那天晚上我们初见时，我第一句话是说你瘦了很多。你都不知道当初孩子们拿出你两年前的照片时，你还脸上还是有些肉肉的，但如今大学毕业后，你脸上已经线条分明了。”

“这些年，你一定很累吧？”莫子琪心疼地问道。

“都习惯了，没事，能坚持下去的。”刘小宝这才知道，自己的一切在眼前之人眼里已经不是秘密。

“你其实不需要告知我这些的，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继续相处下去。”刘小宝有些不懂，为什么莫子琪要坦白真相。

“我就是不想再和你做陌生人了，所以才选择在今天中秋说这些话的。你知道吗，我一直在观察你，我想确定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仅仅只是好奇和心疼，但这几个月的相处让我慢慢明悟，我是真的喜欢你。”

“其实今天我回过一趟家，家里很冷清，一点都没有过节的气氛。我爸这两天在收拾东西，也许快要从家里搬走了吧，我妈也向她公司提交了调任申请，不久后就要去帝都上班和生活了，你说，我在这座城市还有什么依靠呀？”

莫子琪哭了，前一刻她情绪还挺稳定的，但下一刻就突然潸然泪下了，幸好今晚奶茶店来的客人不多，坐在角落的她和刘小宝不会太受关注。

“你这又何必呢，不要轻易被感性占据内心，你对我根本就是了解不全，说什么喜欢实在有些荒谬了……”最难消受就是美人恩，虽然刘小宝很想抱紧眼前这个受伤的女孩子，但他找不到任何拥抱的理由。

“刘小宝，你在担心什么？我从你的眼神里能看出你对我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喜欢，我的表白就这么让你退避三分吗？”莫子琪见刘小宝下意识拉开情感上的距离，她有些难以接受。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相貌学识，还是在品性家世上，她都是最优秀的那类人。她眼高于顶、独立有主见，从来就不屑于和不喜欢的人拉近距离，但这一次，她破天荒地向一个男生表白了，然而结果却不是一句理所当然的我愿意。

“莫子琪，你听我说，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一定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我的个人情况你十分清楚，我们从小的成长环境就不一样，所以我们勉强凑成一对是不理智的。”

“况且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纯粹的，你只是看到了我坚强的一面，你对我的同情才是最真实的，至于那一点喜欢与依赖，也许是因为你当前经历的事情而已，你需要在我身上重新找到安全感。”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男生，给不了你承诺和浪漫。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不仅仅为自己而活，我身后还有一整个孤儿院呢，那帮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也还在念高中，我不可能自私地不顾他们。”

刘小宝抽出几张纸巾，慢慢叠好后，递给了莫子琪。

“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背负呀，孤儿院里的孩子我都很喜欢，我非常乐意和你一起为他们而努力！”聪明的莫子琪清楚刘小宝的难处。

“这不一样，我从小在那里长大，所以我现在只是为家里的家人而努力，就算你成为了我的女朋友，你对他们而言也只是伸出援手的热心人，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

“莫子琪，和你相处了这么久，我知道你肯定是个天之娇女，你的人生一定不会局限我们这座小小的城市，你的舞台在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没有理由将你束缚在这里，陪我坚持一个永远都完成不了的人生目标。”

“你一定是个好女孩，你的人生应该是公主般被呵护着的，能都陪伴你的应该是懂得风花雪月般浪漫的王子，而不是带着你四方漂泊戎马一生的将军。”

刘小宝望着窗外慨叹，他的人生已经走到了二十五载，曾经的心比天高早已经落地为尘，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他也许已经对人生的某些改变产生了畏惧之心。

“刘小宝，你了解女生的心吗？我们要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相濡以沫才是很多女人心中爱情的最高境界。我说我能陪着你面对往后的所有问题，你相信吗？”

莫子琪的哭泣停止了，在刘磁表现出脆弱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在坚强的灵魂放大之后，都是会有千疮百孔的。

“我当然相信！但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你的人生里不应该有我，我只会让你吃尽苦头！”

“如果我坚持说我愿意呢？”莫子琪固执地回应，在她的世界观里，认准了就一定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