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九幽未劫(42)（1/2）

那天空渐布的阴云黑如玄铁，伸手不见五指。世人皆惊恐，一道惊雷划破黑暗，仿佛将天地一分为二。大地颤抖，木石碎裂，骤然掀起的惊天巨浪淹没了整个陈塘关。一条金龙盘踞在云端，腾云驾雾，翻山倒海，闻者无一不凄然跪伏，以为大海将倾，末日将至。

李哪吒与李靖纷纷立于城楼顶上，望着迎面而来的浪头，一个满面冰霜，一个满脸惶恐。

“何人杀我儿？我要他生不如死！九族皆死！”随之而来的除了龙吟，便是怒吼。

李靖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爹爹莫跪他！”声音在风雨咆哮中含糊不清。

李靖回头一看，见李哪吒挺立在身边，不由怒骂道：“原来又是你这孽障！你为何不去死？！你还要害我多少次！？”

李哪吒含泪望了他一眼，飞身跃起，利于城楼顶尖。混天绫一甩绑了龙王的脑袋，乾坤圈飞出砸在他眼睛上。

龙王吃痛怒吼，在云端来回翻滚。李哪吒控制乾坤圈回来，竟是猛然将龙王那对角拦腰截断。

龙王吐出龙息来，李靖随风差点飞走，李哪吒见状连忙拽下快飞走的李靖，大喊道：“孩儿不孝，不能尽孝。爹爹，我护你先走！”

李靖暴跳如雷，“逃哪儿去？这有龙王，王城还有个人王！陛下若降罪，我一世英名皆毁你手！”

李哪吒抿了抿唇，纵身跃上顶尖，指天道：“龙王！此事因我而起，龙也是我所杀！不要祸及他人！”

“我要你为我儿偿命！这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我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尝一尝我儿之痛！还要诸你九族！”龙王伸过来巨大的头颅，怒目而视。

李靖苦苦哀求道：“龙王息怒，此事全是由这孽障而起！放过无辜之人吧！”

龙王怒问：“你是这狂妄小儿之父？”

“不不不，决然不是！此孽童无父无母，生出来时便是个妖孽！和我毫无关系！”?李靖愣了愣，连忙摇头摆手，生怕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的神态。

李哪吒听得此言，回头惊望李靖。忽而，唇边露出冷笑，眼底沁出的狠戾自嘲，替代原本的难以置信与心痛。

这少年的冷酷好杀悄然流于眉眼间，心死，神死。

少年戾气，英俊眉眼，雪白衣袍遮住红衬，立于城墙上。

他拔剑相向，双瞳无欲，不屑一顾:“要本太子的命，给你们就是了！”

他转身对李靖道：“人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既无父母，有何惜这血肉。我这便取骨还父，割肉还母，从此世间再无牵挂，从此恩情便断绝了罢！”

他举剑刎在自己喉间，一腔血便喷了出来。

他喉咙间发出嚯嚯声，望他清灵面容，竟是在笑。笑得分外好看，笑得格外讽刺。

笑这天地无情无义，笑这人情淡薄世故。

连龙王都不忍直视，忍不住别过头去，李靖却望着李哪吒自刎，神情理所当然。

直到他将自己割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副骨骼还立着。他又弃了剑，举右手拔下左手臂骨，又剔了肋骨。一根根尽数弃于海中，最后终于站立不住大笑一声。身形崩散，坠入沧海。

大水退去，大地无痕，世间再无哪吒。

“哪吒！！！”阎九幽泣不成声，最终能说出声来，终于能动。她朝海里跃去，却投入一片光影之中，眨眼间，眼前站着浑身戾气的清灵少年。

一直觉得很嘲讽，哪吒抽了龙王三太子的筋，作为父亲的龙王大怒赶来要水淹陈塘关。而同样作为父亲的李将军李靖听了龙王的话同样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前因后果，就要杀了他儿子哪吒的命。甚至在后来，砸了哪吒庙，误杀了殷十娘，还要阻拦哪吒复活。

同样是父亲，同样是儿子，命运却嘲讽的像一出荒诞的喜剧。

哪吒轻抬起手，鲜红的混天绫带在他手边滑过，像流过的血液。他站起身来，让风吹过他披散的头发，也舞动绕身的红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