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九幽未劫(5)（2/2）

她才知道，原来爱捉弄她却护着她的顽劣少年，待他人是这般冷漠无情，凝雪霜傲。

那年，红芍叶桥莺鸟，她在红芍中，眉岑喧嚣细扫。他折了花枝戴在她的鬓角，转身长枪依在烈焰喧嚣，为她扫荡来袭乱者剑盾长矛。

血染红芍，翕然九霄自是多娇。他细心擦拭她银色发端殷红，缄默无言对她倚肩轻靠，眼底迷雾胡乱退消。她自是知晓，这少年战神的岁月静好。

那年，金戈千军万马齐鸣，他在天兵天将中，少年身姿清峻骄傲。她被刀剑所向，援兵未到。

他却轻扬战袍，为她挡去前方腥风血雨。他回眸一笑，暗自眨眼，随后只身独战杨家二郎。她懂他信他，便转身离去完成自我使命。

阎九幽想哭，她用手蒙住脸，滚烫的热泪第一次潸然而下。她感觉到泪水流过她的手指间，流下面颊，灼痛了心脏。

如不经意间，恍惚的风刀霜剑，已化作凄厉的琴殇书怨。梦中远处幽咽的萧声，早已惊破满腔的时光，成为了永恒。化作了秋叶，带着萧瑟，带着孤独，落在了阎九幽的眼帘前。

她仿佛看到了原主，那个笑起来俏皮可爱，有点小坏却令人遗忘悲哀的女孩。她仿佛看到了那时最终之战，胆小的她浴血奋战的努力。

那个硝烟四起的最终之战，烟升火起，嘶喊，哭泣，珠玉尽碎。无边无际的凄厉惨叫在刀光火焰中翻沸，灌进她的耳膜，攫住她的心肺。

黎明破晓时，阎九幽看到一支破空袭来的箭矢贯穿了娇小少女的心脏，她倒在地上。浑身浴血的清灵少年从天而降，挥退一拥而上的敌人，颤抖着双手抱起她。

少年双手抚过她苍白的脸庞，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哭。滚烫的泪珠砸在她的眼睫上，灼伤了心脏。

他剔骨削肉，一刀刀将自己的血肉斩下时，他没有哭。他众叛亲离，至亲要他去死时，他没有哭。可是这次她要死了，他却哭了。

少年抱紧了失去温度的少女，他说：“那就以我的一切作为赌注，换你最后的安宁。”

这个少年战神，站起身为死去的少女竖立起守护的防御罩。他的心陡然落入了冰寒刺骨的万丈寒潭，满腔悲苦，全都化作了凄厉如血的仰天长笑。

他曾经救了整个陈塘关，救了整个天下，最终却救不了她。癫狂中，少年凄厉的笑声，如同无声的哭泣，回荡在天地间。

朝霞斜照，残阳如血，周围的云朵渲染。出缕缕殷红，多了几分凄厉之色。

他耗尽一切杀敌，拼尽全部守候她的尸体。最后重伤力竭的他，不惜自毁元神为她挡下路西法的攻击。守护她在的那片净土，令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他明明是知道的，路西法这个举动就是为了让他自投罗网而杀他。可他就是不愿让她受伤，哪怕那只是一具死去的驱壳。

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还紧攥着她曾经送的灵珠，原来他一直没有舍得用。气息断绝的那一刻，他最后的话语还是，“九儿……”

而少女倒下的那一刻，与此同时在举着金箍棒奋勇杀敌的猴子那边。

“幽幽！！！”远处交战的地方，他的声音空洞而凄厉。仿佛被逼到绝望处的野兽，又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厉鬼。

突然袭来阴云密布，刮起了狂风，狂风不定，凄厉的呼啸搅得心神窜红动。他周身泛着猩红的光芒，脸颊上隐隐浮现黑色的筋脉。

入魔……

那斜阳带着凄厉的血红色，像是谁把一整桶血都泼在了天上，任由它四溢滑落。渐渐天色亦昏暗下来，那血亦成了枯涸的血痕，黑红黑红地黏在了天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没有丝毫声响，但他平静的面庞下，却爆发出了一声滴血的厉吼，仿佛九幽黄泉之下的枉死冤魂，带着满腔怨气与悲愤，凄厉嘶喊，裂肺撕心。

他眼中的金色光芒消失殆尽，他高举着手中的金箍棒。无论是敌是友，是妖是魔，是神是佛，都如数斩杀。

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说是十步杀一人，也形容不了他的杀戮。朔风凄厉，洗尽一番天地。茫茫杀戮，寒彻多少人心。

最终他还是身受重伤，天地不容倒在保护少女的防御罩前。

他是笑着死去的，他说：“幽幽，你不是总问我这个问题吗？若是有一天，我为你入魔，你弃我成佛。那我会怎么做？当然是以魔的身份，守护你啊。”

战争并没有终止，仍在永不停息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