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申城(二)（1/2）

早上的野外布满了雾气，这种情况越往南走就越要更甚，雾气将人的衣衫微微濡湿，又都附着在马匹的毛发上，把马背上的鬃毛分成一股一股的彼此粘在一起。一行人走不了多快，一是要紧着才学会骑马的小飞，二是路上能见度确实不高，只能跟着眼前的官道跑。

殷英座下是青方皓的那匹随着他转战了千里，从霁都到釜城，再去崇禹城，如今又要去广交城的青方皓赠予的那匹马，他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跟在他后面的是小飞。

此时的小飞正双手抓着缰绳，眼神严肃地直视着前方，精神十分地集中，再跟在后面的郑琰玉和邹鸿则都是打着哈欠、弓着背，一副自如的模样。他们在队伍最后，一是为了压阵，二是为了提防小飞骑马会出问题，毕竟他这也才是第二回在马背上。

随着一行人在晨幕里的马蹄声起、马蹄声落，西边红日渐起，天也慢慢地亮起来。晨曦的光线温暖柔和，在晨雾里化作了一条条的光柱，景致很是奇异。随着光照的渐强，雾气很快就散尽了。

守得云开，红日升空，太阳光是暖洋洋的，众人的眼睛并没有被直射的灼烧感，最前面的殷英前方的视野也渐渐地开阔了。

原本是灰蒙蒙又雾蒙蒙的官道，现在只缭绕着一点点的若有若无的青烟，空气里的湿润感也渐渐消失了，只在路边的某一片脆绿的草叶上还点缀着几滴露水，在微风之中微微地颤动着。再往稍远处望去，还有山丘、农田、树林、溪流，它们组成了一幅画，一幅只属于此间的风景画，画里面都是青翠清淡的色彩，看了让人心旷神怡。

殷英在队伍的最前方，视线最好，听潮府这边的景色是殷英之前都没有见过的，比起他之前一路走来所见到的风景，都更要让他心醉。

此前也没有见过如此浑然天成的绿草蓝天配上流水人家的殷英顿时心情大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也把由最近以来发生的事情而引起的心中烦闷通通都散尽了。

殷英胸中舒畅，纵马扬鞭，再加上眼前再也没有浓雾挡住路，不知不觉挥鞭的频率就加快起来。于是在他自己的浑然不觉下，他直接就从队伍的最前面到了更前面，把队伍里大家说好了都要将就小飞的速度这一件事儿完全地抛到了大脑后面。

小飞最初见他加速，也用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肚子想要跟上。不过有些事情就是尝试后才能发现差距，小飞在马背上一个不稳，就差点要从马上摔下来，幸好他挂住了鞍桥上的把手，这才免了坠马的下场。唬了落在后面的邹鸿与郑琰玉一跳。

殷英那儿快着快着，人和马就已经快得没影了，一骑绝尘，把另外的三人远远地甩在后面了老远。

……

“他……怎么了？”

邹鸿见着殷英这个样子，连忙问他身边的郑琰玉，心里想这人别是受了什么刺激，昨天晚上不还正常得很吗？

郑琰玉倒是大笑几声，答道：

“兴许殷兄弟是看了这景色，又想起接下来会在新司的生活，突然就觉得人生来了兴致？那话怎么讲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邹鸿翻个白眼转过头去，果然贺七一不在了，就该轮到这个人不正经了，还春风得意马蹄疾，现在可是夏天吧？又说什么憧憬新司生活……这不是故意要寒碜我啊？

邹鸿越是不想理郑琰玉，郑琰玉就越开心，他接着打趣邹鸿道：

“殷兄弟怎么说也是曾经在皇城里给那一位站岗的人，好歹是闻过皇帝的味儿的，以人家的见识，还能丢了？放心吧，指不定你还没到广交城，人家就已经找到组织了。”

邹鸿本来是不想与他接话的，但被他这么一说，倒是又想起来点什么，于是把话头接过来道：

“那你还不快点跟上去，这要让他先见了毓娘，她看着殷英武功好、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得又给他做个药香囊吗？”

郑琰玉一听这话，知道邹鸿是在拿他之前在珂毓面前时又局促又胆小的反应做取笑，他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他望了望佩在自己腰间、散发着丝丝药香的香囊，脑海里渐渐升起了那天午夜，在天井下的珂毓被清风吹动的裙摆，还有他凑在自己耳边时的句句嘤咛细语。

……

“你要我到哪里去休息，这里就是我的房间啊。”

……

“怎么不说话?先前你坐在我的床榻上时，可不像是这么害羞的。”

……

“郑公子要小心老邹哟，他最会算计人了。”

……

这么一说才想起来，郑琰玉就是听了珂毓在他面前称邹鸿为“老邹”，自己才不知不觉地就跟着这么叫的。

郑琰玉想起珂毓的一颦一笑，就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他的脸色也正在一点点的转红。

“啧啧啧，你不是吧？”

提起珂毓以后，郑琰玉表现出来的反应都被邹鸿尽收眼底，这样一副纯情少年局促不安的模样，可跟郑琰玉在跟人动手时的镇定与利落的形象大相径庭。

邹鸿咂摸出来这个味儿不太正常，有心要去撩拨郑琰玉一下，便把马向郑琰玉那边拨了半个身位，凑到他的身边，拿手遮着半张嘴避着前面的小飞，小声地说：

“毓娘也当真是极好的，我知根知底，不如我去帮你打听一下？问问她对你怎么看？”

“闭嘴吧你。”

郑琰玉脸皮一下子就蹿得更红，也不搭理邹鸿的调笑，双腿一夹马肚，便也加速上前，与小飞骈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