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2/2）

屋内的宇文钰烨依然保持着之前荆伊离开时的那个坐姿，坐成了一副雕像的姿势，若有人细心看，可看见他眼底最深处像是一片枯寂荒原，长满了尖刀和利刺，闪烁寒光，嘲笑他当年的愚昧。

原以为楚殇与她站在一处笑意快活便是对他最残忍的处罚，不曾想真正令人绝望的事情，不过是她那些好看的樱唇微微一张一句话，便能将他打落无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他还要为当初的愚蠢付出多久的代价，没有人告诉他。

恰如他所料，一直安安份份不闹事不惹事的扎西飞飞在沈玥璃去了一趟萧家之后，就再也坐不住了，怒火冲天地来找沈玥璃，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沈玥璃也正如荆伊所讲的正在培育着花草，等一场春风将这花吹开，所以看向扎西飞飞的目光也含几分懒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宁可让萧盈余嫁给靳祈也不想你嫁过去，谁叫你成天跟个泼妇似的。”

“你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挑拨我们的关系吗？我告诉你，作梦！”扎西飞飞大喊道。

沈玥璃却乐了：“你们的关系还需要我挑拨吗？不是本来就一塌糊涂要杀个你死我活吗？我这撑死了只能算是火上浇油，你不仅跟个泼妇似的，脑子也十分的不好使。”

扎西飞飞她本来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可是自从来了一个沈玥璃，她几乎是天天在受气，这里不如她那里不比她就算了，毕竟那是天之异人她比不了。

可是沈玥璃却是可着劲儿地给她找难受，可着劲儿要跟她过不去，靳祈怎么就只能娶萧盈余了？自己怎么就配不上靳太子了？她沈玥璃算是谁啊有什么资格对靳太子的婚事指手画脚？

总之，扎西飞飞要气疯了。

“沈玥璃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不管落到我们谁手里，你的后果都是一样的，你以为萧长老就会对你格外仁慈吗？”她声音恨毒，像是恨不得立刻杀了沈玥璃。

沈玥璃根本懒得理她，弯着腰施着肥：“那我反正是个死，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你管得着吗？我第一个拉的就是你扎西家！”

这叫蛮不讲理！这叫胡搅蛮缠！

扎西飞飞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把沈玥璃这个瘟神带进族里的人为什么是她，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起来也是扎西飞飞倒霉得不行，本来萧盈余对靳祈也没啥感觉，毕竟从一开始就说好了，末将会将扎西飞飞嫁给他，结果沈玥璃几次三番地搅和，终于把萧盈余搅和出了那么些意思。

萧家这位姑娘她对能不能成为未来的祈国太子妃，坐享天下福贵倒没有什么愿景，她只是觉得身边这小侍女的话说得对极了，小侍女是这样子说的：“小姐你若能嫁得靳太子，那萧长老必然能成为族长，到时候你要要对贾家的人动手，彻查当年大小姐之事，不就易如反掌吗了？”

“可是成亲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哪里能这般草率就下决定？”萧盈余有些犹豫。

小侍女掩嘴一笑：“若是那靳太子不好，扎西飞飞能拼了命的死皮赖脸也要嫁过去？小姐你几时见过扎西家愿意吃亏了？”

“这倒也是……”萧盈余若有所思，又粉拳敲打着侍女的肩：“唉呀你真是的，不害臊！”

“为了小姐你下辈子的事，怕什么害臊，你看看贾婷，为了个宏祈公子都只差把自己脱光了躺在人家脚下了。”小侍女嘴利得很，损起人来是一把一的好手，逗得萧盈余笑声不断。

“那你说，我若是，我若是决定要嫁给靳太子，扎西飞飞会怎么样？”

“她能怎么样？小姐你若是能嫁给靳太子，萧长老又与异人达成合作协议，到时候萧长老是族长，扎西家和贾家都未必还在世上，小姐你怕什么？反倒是如果让扎西飞飞嫁给了靳祈，那才是对萧家，对萧长老不利的事情。”小侍女目光也很毒辣，最后这句话倒是句真话。

小侍女一直陪着萧盈余说话到深夜，服侍着萧盈余睡下之后，小侍女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窗熄了蜡烛退出来，又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发现了，才来到养育疆北的那条河边，河水在月亮下泛着温柔的光，她左拐右拐地拐进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大石头后面站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回黎先生，萧盈余已经动心了。”

“明日继续，一定要让萧满有想嫁给靳祈的念头，这个给你。”黎锦递了一封信给小侍女，小侍女快速收入怀中，拜别了黎锦立刻离开。

黎锦等小侍女走了才来到大石头另一边，那边正对着河流，宇文钰烨斜倚在石头上正望着流水潺潺不息。

“少主。”

“我听到了。”宇文钰烨抬手让他不要太大声，“明日把贾家也引出来吧，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都一锅煮了算了。”

“是，少主。”黎锦应声，“那沈小姐那边……”

“不用操心，她最擅长的事情除了做局，还有灵机应变，见招拆招。”宇文钰烨轻声一笑，起身时步子一晃，竟未能站稳。

黎锦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这才发现宇文钰烨已瘦了许多，平日里总是长袍宽衣看不出，碰触到了才能发觉。

“少主你！少主，你不能再这般下去，身体要紧啊。”黎锦心急，认识宇文钰烨十数年，何时见他如此脆弱过？

宇文钰烨推开他的手，无所谓地理了理袍子：“没什么，回吧。”

黎锦给小侍女的东西有点不得了，是当年贾与扎西家来往的书信，贾盛为什么与会扎西家有来往？

那贾家老二娶了萧家大姑娘，结果大姑娘跟贾盛生出了情愫，暗渡了好几回陈仓，后来萧家大姑娘怀了孩子时，被人揭破她跟贾盛的事，惹得贾家老二一怒之下杀了萧家大姑娘，又自己抹了脖子。

当年揭破这件事的人正是扎西飞飞。

本来这个事情就疑点重重，贾家的事她扎西飞飞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呢？萧盈余当年也起过疑惑，但终究没有什么把柄，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了。

沈玥璃来了之后提出过新的论点，她说贾盛根本不爱萧家大姑娘，跟萧家大姑娘在一起也只是为了毁掉贾家老二，谋夺少长老之位，萧盈余听了这个论点之后简直怒不可遏，但她依然没有证据，只能干生气。

黎锦所做的事，不过是借着沈玥璃在萧盈余心中埋下的疑惑，送上了一份证据而已。

这个证据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直到后来也没有人清楚，只知道那是一封信，信中写明了贾盛的得意与计谋，骗得萧家大姑娘一颗芳心错许，还怀上了不知是谁的孽种，愿与扎西家携手揭破此事，贾盛所得的是贾家少长老之位，扎西家所得的好处是……贾家支持扎西家与靳祈的联姻。

再往前翻翻族中日志，那段时间的的确确是疆北与祈国商量将哪个姑娘嫁过去给靳祈当妃子的时候，黎锦送上来的这个证据，十分值得被相信，所有的细节和情境有着完美的还原。

于是萧家小姐萧盈余，怒火冲天。

自那以后，沈玥璃便放手不管有数日，成日赖在屋子里，要么研究着新茶，要么跟宏祈养着花，偶尔被荆伊闹得没办法了，下厨做些家常菜，这一行人像是过起了世外的日子，完全不理疆北纷扰，宏祈是最开心不过的，他只想让他的玥璃姐姐无忧无虑，别的都不重要。

愁死了的人是楚殇，楚大国师他很清楚，这一切不会如这小院中所展现的这么平静，那么外面到底乱了什么样子，他有些看不透，他所担心的，不过是那些事会对沈玥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荆伊拍拍他的左肩：“国师别担心，有我家少主在，一切都是稳妥的。”

蒙嘉搭上他右肩：“国师你别愁，沈小姐一个脑袋顶你两个三个四五个六个，她肯定什么都算好了。”

国师大人便一甩衣袖：“你们两个，哪里知道那掠魂阵法的厉害！”

掠魂阵法有多厉害除了黎锦，宇文钰烨和楚殇以外，大家都不知道，楚殇还是宇文钰烨告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