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2/2）

楚殇抬手行礼：“烨王爷。”

“事情办得如何？”宇文钰烨他头也不抬，只看着桌上一堆七七八八的东西。

楚殇念着吃了沈玥璃一锅好鱼汤，不与宇文钰烨计较，只自己坐下：“办好了。”

宇文钰烨嗯了一声，提笔写了些什么交给黎锦，这才对楚殇说道：“好险有你，不然就要穿帮了。”

于是楚国师只能苦笑：“这……烨王爷你与沈玥璃的脑子大概是往一处长的，这种事情也能想到一起去。”

这夸奖宇文钰烨十分受用，所以连面色都稍见了几分柔和，前天晚上那一头栽进了山头里的上弦月，没有等到这两人纷纷一抚掌，这两人同时想到了个妙招，当天晚上，宇文钰烨便叫楚殇过来，问他：“楚国师您可听说鱼传尺素这个词儿？”

楚国师他十分的懊恼，他当然听说过，前半个时辰他还打沈玥璃那儿听过！于是脸上含愠色：“沈玥璃也是这么想的！”

“真的？”宇文钰烨眼睛一亮，又蕴着些笑意：“夫妻同心，古人诚不欺我。”

楚殇心里头憋得可难受，夫妻什么啊夫妻，你两还没拜堂呢，没拜堂就算不得成了亲，得瑟个啥啊得瑟！

然宇文钰烨并不介意楚殇的恼火，只笑意盈盈：“我家夫人准备如此做此事，国师你来与我说一说，我好暗中配合。”

于是昨儿个一天一夜，楚国师和沈玥璃在院子裁了一晚上的布缎子，写了一晚上的字儿，再一张又一张的布条儿卷好放着，宇文钰烨也拉着黎锦和荆伊甚至黎卿卿，架了桌子磨了墨，撕着布条儿写着字儿。

本来这些事他大可以交给下人去做，但他觉得，在不同的地方，与沈玥璃做着同一件事情，便是一番难得的好时光，哪怕沈玥璃什么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就好，他的内心充满着柔软和满足，会想象是否会与她同时写下同一个字，想象她提笔蘸墨的样子下巴微抬，想象她素手如柔荑笔笔尽杀机。

后来沈玥璃也不知是真的累极了还是怎么了，握着笔枕着胳膊便靠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楚殇交代宏祈照顾好沈玥璃，至少让她睡足三个时辰，他自己则着抱着这堆写好了字的布条儿急匆匆跑去找宇文钰烨。

宇文钰烨接过之后收了一小片儿在自己怀中，那是沈玥璃的笔迹，现如今能落得一丁点有关沈玥璃的东西在身边，宇文钰烨他也心满意足。剩下的交给了黎锦和荆伊，按着他们约定的法子，塞进鱼腹中。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蛛网在疆北中的人手并不是十分充足，好在有那位王婶婶帮忙，她每过一处，就拉着挑鱼的人说上一会儿话，替他们争取时间和机会，辛辛苦苦劳劳累累地拼着命总算把这荒唐事办圆满，黎锦荆伊满身鱼腥味回来，报了一声：“少主，办好了。”

楚殇便从浅梦中醒过来，告别了烨王爷，急急又下去找沈玥璃，沈玥璃早醒了过来，熬了一大锅鱼汤，见着楚殇时只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去把字条儿送出去了，辛苦了，喝点鱼汤。”

于是楚殇心间石头落地，好在沈玥璃不问过多问题，否则他又要不知该如何作答了，只与宏祈两人喝着鱼汤，沈玥璃看着那淡淡乳白色的鱼汤，莫名笑了一声，走进里卧抱着被子便一觉睡过去。

她睡了过去，楚殇这个可怜跑腿儿的却不能闲着，又急急忙忙跑去宇文钰烨那里，说了一声办妥之后，便望着宇文钰烨：“烨王爷下一步准备如何做？”

宇文钰烨揉揉有些发涨的额头，望着远去的黎锦端了一杯茶喝着提神：“下一步，翻天！”

并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楚殇只是觉得累得厉害，就算他武功不错，又有许多古怪的法子调息，也经不住这两天两夜的折腾，靠在椅子上，他叹道：“烨王爷你能否安排个人传话，我如此上下跑着实在受不住。”

宇文钰烨听着一笑：“你是怕沈玥璃看出你有异样吧。”

“她睡着了，可是我总觉得，她跟未睡着一般。”楚殇眼底忧色深深。

宇文钰烨低头喝茶不说话，嘴角噙着一丝笑，国师大人啊国师大人，你还是好好的当个神棍吧，耍坏心眼这种事，你从来都是玩不过我与沈玥璃的。

沈玥璃她在睡梦中不得知，那些小小的布条儿在疆北中掀起了何等巨浪。

黎锦觉得他很悲惨，小时候吧，一家人被杀了，带着妹妹流落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

后来吧，他遇上了少主，刀里来剑里去，今日有命指不定明日就丧命。

现在吧，吃倒是有吃的了，命也是硬硬的了，可是这日子实在不是人过的，哪里有少主跟沈小姐你们这么折腾人的，就不能求少主你赶紧去见沈小姐吗，别再暗地里捣腾这些事儿了，苦的都是自己这些下人。

他跟国师大人一样的悲惨可怜。

国师大人好歹还能回去眯一会儿，他是两天两夜不能睡便罢，还要来煽风点火闹起疆北族乱来。

这人生，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王婶婶笑眯眯地塞了一个沾了青草汁的饭团给他，这是疆北特有的吃食，她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好多的孩子：“你说你眉毛怎么没了？”

黎先生他就觉得人生更悲惨了，王婶婶咱能不能不提伤心事？他咬了一口饭团，说道：“有一回陪少主打仗，少主被火围了，我进去救人，头发眉毛都烧没了，后来头发长出来了，眉毛却再也没长过。”

“我看那少主长得比你好看，还好是你眉毛没了，要是少主眉毛没了，那就太可惜了。”

黎先生他咬咬牙，望望天，王婶婶您一把年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以貌取人”？

这边厢黎先生还在暗中叫苦，那边已是热闹沸腾。

疆北除了百神节之外，大概是再没有机会这般热闹过了，族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涌向长老楼，长楼里前三长老，面目肃杀。

“你们是要造反吗！”最是年轻的扎西长老觉得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不免大声高喊。

族人们并没有造反的意思，他们也是尊敬这三位长老的，只是他们更尊敬天神，更尊敬圣女，当圣女与长老之间好像有什么冲突的时候，族人们为了天神，为了圣女挺身而出站了出来。

当然了，到底是他们自发站出来的，还是受人蛊惑站出来的，这个事情你不要深究，宇文钰烨王爷他总是手段奇出，连变态皇帝的心思他都拿捏得稳，要拿捏疆北族人的心思于他而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圣女有难，还请三位长老给我们一个交代！”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不用怀疑，这是个托。

贾长老他眯着眼睛笑：“谁说圣女有难了？”

“这是天神的旨意，长老不要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不要再瞒着我们！”有人将鱼腹中的布儿裹了石头扔上去。

这一扔不得了，越来越多的人往上丢，三位长老好在有不少护卫在身边，能挡得住这番攻击，要不然这场景太难堪。

布条儿上写的那话自不必重复，鱼腹藏书这个事儿他们也是一大清早就知道了的，他们本想坐下来摒弃前嫌，先好生坐下来慢慢谈，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再讨论他们三族中，到底是谁帮着异人泄漏了前任圣女的秘事，但是时间不等人，他们三还没有商量出个什么结果，闹事儿的已经上了门。

惹是生非这种事，一定要抢占先机，宇文钰烨他绝不会让这种好机会白白流失，就要赶在他们三个都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把事情闹大。

“长老，我们不是闹事，我们只是想来确定一下圣女是否到底无恙！”这个，倒不是托，他是陈凯，他在担心他的女儿而已。

“对，如果圣女真的平安，天神为何会告示我们若不救出圣女，疆北必有大灾？”

“没错，请长老将三位圣女请出，让我们看一看圣女！”

声音此起彼伏最后连成一片，三位长老面色铁青谁都不再多说话，最后三人一拂袖，入了那长老楼，由着外面声音鼎沸把门一关，三人对望：“此事，到底是谁做的！”

“我看谁也不是，难道我们会自毁根基？”贾长老也笑不出来了，胖胖的脸上写着严肃。

“一定是异人做的，她一直想逃走！”扎西家长老对异人多有不满，他儿子的死可跟沈玥璃脱不了干系不是？

“凭她一人如何能做成此事？”萧长老活得最久，看问题的目光也算是最到位的。

“族中一定有人帮她，到底是谁有这种胆子！”扎西长老气道。

“我说你们可别忘了，异人可是京中烨王爷的女人，你们说……”贾长老说道。

“他若是来了疆北，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萧长老眼中有些狠辣，当初在望京，宇文钰烨给他的耻辱是无论如何也洗涮不掉的，他想让疆北自立国失败不说，还平白多答应了大周国无数不平等的条件，这才是他这个大长老最近地位一落千丈的主要原因，又如何能不恨？

宇文钰烨打了个喷嚏，摸了摸下巴，本想睡一会儿却睡不着，干脆着了外衣外出，混迹在人群里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