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2/2）

沈玥璃冲她摇了摇头，开口时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嘶哑：“没事啊，怎么了婶婶？”

“我看你今天跟贾家老大走得近，沈家妹子我跟你说啊，那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千万远一些。”婶婶大惊小怪地一边说一边比划。

沈玥璃今日实在有些提不起兴头陪她，只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想说就说。

贾家有大哥，有贾婷，唯独没有老二，这个老二去了哪里，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王婶婶爱八卦，最喜欢说这种事，于是大嘴巴的她告诉了沈玥璃，大概两年前，贾家这个老二啊，娶了萧家的大姑娘，本来也是挺恩爱美满的一对小夫妻，而且这贾萧两家通婚也算是利益联姻，更是惹人眼羡。

但是架不住那位大哥贾盛爱惨了萧家的大姑娘，生生不顾伦理道德，天天在萧家大姑娘身后说殷勤话，萧家大姑娘一开始还把持得住，可是时日一长，实在驾不住他一片痴心苦苦追求，也就失了心防了。

贾家老大就这么着的，跟那萧家大姑娘暗地里好上了，后来还是扎西家的人发现的，这脸简直丢到祖宗坟里头去了。

当时萧家大姑娘还怀了孩子，但这孩子是谁的大家谁也不知道，贾家老二也是个心气儿硬的，一怒之下，掐死了那萧家大姑娘，又自己抹了脖子，两个本来是极美满的一对人儿，就这么因为贾盛的横插一脚，年纪轻轻地都去了。

倒是留得贾家老大贾盛还活得好好的。

宇文钰烨听着王婶婶的回话，听得有一句没一句，干脆问道：“她今日看上去如何？”

王婶婶回忆了一下，说道：“有些怪，以往沈小姐总是笑眯眯的，今日跟她讲话，她几次走神，眼睛都直直的，像是在想什么事。”

宇文钰烨听了却心情大好一般，笑问道：“是吗？”

“是的，少主。”王婶婶有些闹不明白宇文钰烨的脾气，你说这少主是那沈小姐而来的，肯定是心疼那沈家妹子的，怎么听到人家心情不好还乐上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宇文钰烨眼中有痛苦的欢喜颜色。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是大雪消融的日子。

疆北地处高山之上，雪融得比山下的地方慢些，白雪化成了水，像是雨水一般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唱成了一只不成调的歌，在屋檐下方垂成了一道雨帘。

天气便越发的寒冷，沈玥璃只觉得加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也难以御寒，成日赖在屋子里与宏祈和楚殇要么说闲话，要么沉默一整天。

她眉目中越见慵懒色，那些都是她给别人的伪装，在懒懒散散清清淡淡的面目下，她强悍生硬地要扛住所有的折磨，在宇文钰烨费尽心机要让她记起自己的时候，沈玥璃也在用尽全力让自己忘记。

楚殇几次跟她说话她都失神，细问之下她又总说没事，只是在有好几个夜里，楚殇在门口听到沈玥璃梦里的呓语，唤着一个名字，有时候咬牙切齿，有时候又满是痛苦，楚殇便低眉半合眼，他不会告诉宇文钰烨这些的，永远也不会让宇文钰烨知道这一切，他不舍得。

这一个月里，沈玥璃棉被一裹不再爱出门，偶尔有客来访，她也只陪着道一声今日太阳不错，那边梅花谢了。

她很清楚，如今的疆北很不安生。

“沈家妹子，你知道吗？今天萧家的小姑娘萧盈余又把贾家老大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啧啧，真是作孽。”那婶子倒是常客，隔三差五的来，带着些小吃食，今天她炒了一把瓜子，农家柴火大铁锅里炒来的瓜子格外香，沈玥璃嗑着瓜子又听她说故事。

“扎西家呢？”沈玥璃目光闲散似随意问起。

“扎西家就更了不得了，听说扎西飞飞在一边看热闹看得欢喜，左一句可惜了萧家大姑娘可惜了了，右一家贾家老大花心大萝卜，萧家大姑娘才死没两年，转眼又……”婶子神色尴尬不再说，只抓了一把瓜了在手中。

“转眼又要打我的主意，是吧？”沈玥璃笑道。

“沈家妹子啊，你可千万要看准了人才好。”婶子是个热心肠，否则也不会在十六年前救下黎锦两兄妹，这沈家妹子跟那位少主之间的关系微妙得很，她活了大半辈子死活看不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话也不敢说满。

沈玥璃提溜着手里一粒瓜子仁儿，也不放进嘴里，只是细细打量。

“沈家妹子，原来啊，贾家的少长老不是贾家老大，是贾家老二来着，唉，可惜啊，他也是个情种，喜欢的女人被大哥抢了去，他气苦自杀，也是怪可怜的。”这位婶子当真是有无数的好故事，一个赛一个的精彩纷呈。

宏祈剥了一把瓜子仁，抓过沈玥璃手放进她手心里，笑眯眯地望着她。

沈玥璃抓在手心里腾出两根指头捏着他的脸，又对那婶子说道：“婶婶，我今天有些累了想先休息，明日再款待你。”

“那沈家妹子你好生歇着，我先走了。”婶子起身，把菜萧子里还剩下的半包瓜子全留给了沈玥璃。

婶子不来，沈玥璃也知道，贾家这么明目张胆地要跟自己结亲，扎西家和萧家那是必然坐不住的，他们不能从自己这里下手，能对付的就只有贾家。

但沈玥璃依然不知道，这里面多的是宇文钰烨的好手段。

疆北四大家氏，除去早在十六年就被杀干干净净的黎家以外，萧贾扎西三家其实一直是平和相处的，大家虽然谁也不服谁，但未真个闹出什么风波毛病来，面子上总还是过得去，但沈玥璃的到来，却让这三家人开始了暗中较劲。

沈玥璃是他们暗中较劲得胜后的战利品，谁得到沈玥璃，谁就能夺得先机，成为族长。

楚殇自门外来，身上有几滴白雪化的水，他进来烤了烤有些冻僵的手，宇文钰烨那屋子里实在太冷了，这样冷的天他都不生个炭盆。

“我打听到一些事，你会有兴趣的。”楚殇笑看着正与宏祈认真用瓜子在桌上摆花样的沈玥璃。

“什么？”

“原来他们这么努力想与你结好，是因为谁若能主持异人献祭仪式，谁便可多得一百年寿命。”楚殇坐下，看着桌上沈玥璃摆成的花花草草图案。

“一百年？”沈玥璃哑然失笑，“我这天之异人，也太逆天了些。”

一百年，那是多么长的岁月，居然可以有人向天偷得一百年的时光！

“对啊，若不是主持仪式的人，得异人照拂，普通族人活个一两百岁不成问题，但那主持之人，却能活足三百有余，你说他们能不争吗？”楚殇也觉得荒谬，他以前只知道天之异人对疆北之人大有好处，但未曾想到过，这好处大到要逆天。

像疆北这种地方这样的人，如果个个都能活个一两百岁，简直是天下的恶梦，他们将疯狂地繁衍扩张，这疆北早晚无法容纳下那么多的族人，到时候，周边的瘴戾三族自然会成为他们眼中的新疆土，也难怪身为高沙族族长的蒙嘉如此忌惮沈玥璃进疆北。

一个两个老怪物不是很可怕，成千上万个老怪物那简直是鬼怪也不敢随意相近的！

这变态而狂热的族落，若个个能活上两百岁之久，沈玥璃不敢想，疆北将是何等可怕的地方。

“玥璃姐姐。”宏祈悄然握紧沈玥璃的手，眼中满满是担忧，“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恐怕会跟疯子一般。”

“你以为他们现在没疯吗？”沈玥璃手一拂，桌上瓜子摆成的花草全散掉，“宏祈，若是我让你跟楚殇先行离开疆北，你肯吗？”

宏祈眼神一慌连连摇头，握着沈玥璃的手也紧了一些，急声说道：“玥璃姐姐我不会拖累你的，你不要赶我走。”

沈玥璃苦笑一声，这小傻子，哪里是怕你拖累我，怕的是我会害了你。

“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的。”楚殇说道，宇文钰烨未来疆北之前，他着实不知道疆北的可怕手段，但既然如今宇文钰烨都要仔细布局方能想办法解救沈玥璃，就说明情况危急，他又怎么会在这种关头离去？

像极了当年在京城，宇文钰烨与楚殇都在瞒着沈玥璃一些事，只是那时候瞒着她的是坏事，现在瞒着她，是实打实地，真真切切地想帮她。

沈玥璃并不柔弱，也许凭她一己之力也能破得此次难关，只是未免太过辛苦些，是为死对头的宇文钰烨和楚殇在这件事上有着共识，那就是尽一切力量，让她轻松一些。

窗外白雪化得只剩下一点点，各色的土地冒出来，沾了污秽的白雪显得不堪，只有春到时的花开才能将这片大地再次装点得可爱动人，而沈玥璃只希望在花开好之前，可以把一切都稳妥解决。

所以她收起了慵懒的神色，将那个人的面目强行从脑中眼前剔出去，眉目回到一如当年时的坚硬。

“楚殇，与我下棋吧。”

第一粒棋，便是贾婷。

贾婷本来信心满满要嫁得宏祈做妇人，没成想沈玥璃一招以退为进逼得她有些尴尬，好事当前她却不得不暂压下来，否则便要惹得扎西家和萧家的联手打击。

沈玥璃潜心打听，终于探得贾婷每月都会有几日去一家酒楼吃饭，这一日沈玥璃便一人前往那酒楼，“巧遇”了贾婷。

贾婷看到沈玥璃的时候眼睑微眯，但终是换上笑着的脸皮，邀请着沈玥璃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