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1/2）

宇文钰烨与黎锦，黎卿卿一行三人，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里早已出了商洛这个边境之城，便是冬天，这个地方也满是瘴气与毒雾，不识路的人进去都是死路一条，他们所坐的这个茶棚，是入这瘴气之林前的最后一个落脚休息的地方。

府上发生了一些事，黎卿卿都知道，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再爱笑也不再爱说话，她安静地给宇文钰烨倒了一杯茶，静静坐在一边不出声，黎锦心疼自家小妹，在桌子底下握住她冰凉小手。

“少主，你可确信，沈小姐就在那里？”黎锦不无担忧地说道。

宇文钰烨望着白雪覆盖的十万大山，轻声道：“是的，她就在那里。”

黎锦神色怅然，极目远眺，与宇文钰烨同望着那片深山，将黎卿卿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他低声道：“少主，此行凶险。”

“无妨。”宇文钰烨回过头来看着他，“不过是我当年的手下败将。”

黎锦回过神，觉得这才有了几分当年少主的神采和模样，而不是那个成日一语不发的寡言之人。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对黑马在雪地里渐渐露出了人影，荆伊神色不自然地对宇文钰烨行了个礼：“少主，黎先生。”

“来了就随我进山吧。”宇文钰烨说着便起身，他一身玄色长袍，在雪地里有如一抹墨迹。

荆伊步子顿了一顿，拉住要跟上去的蒙嘉，声音沉静不似她往日性格：“见到沈小姐，少主你欲如何？”

她害怕，害怕永不知疼痛的少主，会对沈玥璃做出什么事来，沈玥璃不仅仅是她的小姐，还是她的朋友。

宇文钰烨骑上马，微微偏头看她：“我见了她，会问她，冬日天寒，可有加衣。”

蒙嘉叹一声冤孽，扶着荆伊上了马，自己跟在后面暗自恼火地骂，那时在京城，他就跟沈玥璃说，沈小姐，你答应我，一辈子不入疆北可好？

沈玥璃倒是守了信用没有亲自前往疆北，可是却被疆北的人掳了来，这简直是碰了鬼了。

十万深山连绵不绝，千年古树承积雪，几道清溪不凝结，一行人踢踢踏踏着马蹄进了这外界的人万不肯轻易涉足的地方。

宇文钰烨对这里还是有些熟悉的，毕竟当年他曾率着大军来过这地方，只是那一次来的时候他不太友好，千军万马把这里踏碎，收了各族做臣族。

也是那一次，他见识了这里的瘴气之狠毒，此行若无黎锦，他也不敢一人前来。

“少主，雪天路不好走，起码得走上一个月，我们急不来。”黎锦拉住缰绳说道。

宇文钰烨没有说话，只看着前路，一路望过去都是看不到边的古树林和白雪，还要一个月，整整一个月，才能见到沈玥璃，这一个月，沈玥璃会不会又把自己忘掉几分？

沿着古树林与白雪，路过一道悬崖上的瀑布，再遇见几只冬日里出来觅食的麋鹿，担惊受怕的兔子一跃而过，穿出密林和大树，一群年轻美丽的姑娘轻轻敲断了几根冰棱，嘻笑着放进一个细颈大肚的瓷瓶里，冻得通红的手指摸了摸耳朵，又恶作剧伸进同伴的后背里，惹得同伴尖叫着躲开，嘻哈的笑音比这冰棱还要美。

她们踩着青石小路，一路收集了不少干净得不含任何杂质的冰棱，又抓了几个雪球往同伴身上砸去，打起了雪仗，年轻的姑娘总是有无限的活力，哪怕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她们也能找到乐趣和欢喜。

只是这个姑娘手一抖，雪球打错了人，砸到了远到而来的贵客身上，吓得她们齐齐静声跪下：“异人。”

异人冰清玉洁，一身白衣，若不是有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几乎要与这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她神色清寒地看了这几人一眼，摘了几枝梅花放进篮子里，目不斜视地离开。

跪地雪地里的姑娘们有些不愤，看着异人走远了，起身不平道：“傲什么呀傲！”

有些冷傲的异人见了宏祈便是另一番神色，她清寒的脸上会露出极温柔的笑容，取下身上的披风又把冰冷的手贴到宏祈脸上逗他：“宏祈啊宏祈，今天想不想喝梅花茶呀？”

宏祈看她冻得鼻头都红了，干脆双手又覆在她手上，替她暖一暖，一笑起来，眼弯弯，亮晶晶：“想啊，玥璃姐姐。”

沈玥璃暖好了手提起茶壶泡一壶茶，煮化的是从梅花树上采下来的冰棱，也自带淡淡冷冽梅花香，煮水的时候她望着窗外的雪原茫茫偶尔出神，来这个地方有多久了，她都快要不记得。

那天那些人把自己劫来，沈玥璃只能抱着宏祈警惕地望着他们，那时，她刚刚历经了宇文钰烨的欺骗与利用，满心的仇恨，看谁都是仇人。

为首的人揭下脸上的面纱，那是一张清秀俏丽的脸，与京中女儿家不同，她鼻梁很高，五官立体分明，她单膝下跪，双手交叠按在肩头，语气有些冷意：“疆北扎西飞飞，恭请异人回族。”

沈玥璃从来不属于疆北，也就谈不上回疆北。她也知道，疆北只是想利用她天之异人的身份，延缓衰老，活上一两百岁的年纪。

这一切，很久以前宇文钰烨有说给她听过的。

宇文钰烨什么都告诉她，唯独不告诉她，她这个天之异人，还可以救宏珍。

关于那天发生的事，沈玥璃已经把他们全部打好了包，存放在心底最深最深的一个地方，不去翻也不去想，她把前尘往事当梦一场，梦被织梦人亲手打得粉碎，她便再不作奢望。

宏珍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她都不再追究，那天是有误会也好，有过错也罢，她也不再费神，也不去想那天她听到那一声“烨哥”意味着什么。

她决意，与过往作别，与宇文钰烨告辞，与京城所有的一切说永不再会。

算了，就这样吧，她这样想。

“玥璃姐姐，你在想什么？”宏祈走过来拉了拉沈玥璃的袖子。

沈玥璃便淡淡收回眼神，捏了捏宏祈的脸：“我在想这么好的雪天，最适合堆个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