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2/2）

现如今的他，到底是为了帮宇文钰枫登上未来的帝位，还是为了让沈玥璃这天之异人不与上天为敌，成为天下之敌，他已经有些分不清。

“你知道宇文钰枫做了很多事情，将会对大周国不利吗？”沈玥璃问他，他会算天象，会看人命，不知是不是有看到那天边的乌云渐渐要遮天蔽日？

楚殇笑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烨王爷不会坐视不理。”

“你总是什么都算得到，其实你比谁都聪明。”沈玥璃微微低着头，是啊，宇文钰枫做了许多的错事，可是宇文钰烨都会替他弥补上，可是多好笑，楚殇明知这一切，还故意放任。

“沈玥璃，你不要忘记，我不仅仅是大周国的国师，我不会眼看天下大乱的。”楚殇与沈玥璃始终没有把那层薄薄的纸说破，一说破，便是惊天的阴谋，谁都只敢把那些放在心里，悄无声息地解决，平息，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楚殇这位大国师，终于表现出他算尽天下的才能，他什么都不需做，只坐掐掐手指，天下一切尽在他指间轮回流转。

“答应我，在这种时候，不要想太多，一切都等这一切平息了，再去说吧。”楚殇有些担心沈玥璃，她太过聪明，而太聪明的女人，其实不会幸福的。

“我要嫁给宇文钰烨了，你会不会来喝我们的喜酒？”沈玥璃歪着笑了笑，但不知为何，笑中含着些飘渺。

“当然。”楚殇心脏抽痛片刻，其实，他何曾甘心宇文钰烨娶到沈玥璃？

沈玥璃又笑：“我听宇文钰烨说，你要杀我，只需心念一动是吗？”

“是的，我给你种了血咒，无人可解，除非我死。”楚殇坦承地说道。

“楚殇啊，你跟宇文钰烨，是不是还有事在瞒我？”沈玥璃神色有些破碎，她找到一些线索，却不愿相信那是真的，她宁可这一次，她是错的。

楚殇缓缓轻笑，探出手来想碰一碰沈玥璃的脸颊，却又停住慢慢收回去：“是有一些，不过，不会有人再伤害你，我不会，烨王爷也不会，那些秘密，你不用知道。”

“我相信你不会的。”沈玥璃感觉她快要笑不起，闭上了眼睛，她想着，就暂时做一个瞎子吧，不要再想太多，也别去管真相到底如何了。

熟睡之前她迷糊一句：“我只小睡片刻，片刻就好。”

楚殇其实已经猜到，沈玥璃到底将沈毓曦送去了何方，可是他突然觉得，如果那是真的，他便轻松了好多，至少那么多的预言，总是在一个个的实现，也不算偏离了天命。

他将尽人事，听天命。

“国师大人。”越奴凭空出现。

“越奴，你不必劝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楚殇看着熟睡的沈玥璃，就让他贪这一时的温存时刻。

“我只是提醒国师大人，不要忘记职责所在。”越奴话语中有些难过和遗憾，一如国师一脉传承上百年，血奴这一脉依附国师而生，也有上百年，他许是最难做的血奴，因为楚殇是最不果敢的国师。

“你以为，这上百年，守住这天下太平的人，真的是大国师吗？”楚殇不知在问谁，更像是在自问自答，“不是的，越奴，守住天下的，永远是一个又一个阴谋，一场又一场不见血的战争，并不是不起战事，就是天下太平。我能做的，不过是将棋子放好，让他们去做该做的事，沈玥璃，她这个天之异人自从出现在醉骨楼里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是一粒被安排的棋子，可怜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如今，棋子是否已放好？”

“放好了，我们却不是执棋人。”楚殇取过琴横放在桌上，“最可笑之处，是我也不知道谁是执棋人。”

从沈玥璃开始，到越奴结束，这都是一场彻头彻尾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它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一点点印证，在这个宁静而平和的清晨，楚殇说透了往后十年的故事和颠簸，他像个可恶可恨的预言家，定下了众人未来的命运。

楚殇为沈玥璃抚了一只宁静的曲子，有助安眠，琴音都是静静流淌的河水和穿林而过的鸟儿，沈玥璃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趴在婆婆的背上在山林里摘野果子充饥的日子，其实回想起来，那时候虽然过得苦了些，可是沈玥璃的心里是满足的，那时候的她要求不多，只要能吃饱就觉得开心，后来明白了一些事，才开始有了担忧，再后来婆婆离世，她知道了死亡的贴近。

曲子如同轻晃的摇篮，沈玥璃在婆婆的怀里一觉好眠。

正如楚殇奇怪为什么沈玥璃会十分信任他一般，沈玥璃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楚殇这里能找到安宁。

在她与楚殇之间不知有多少难解的矛盾和对立，哪怕他们大吵过，争执过，甚至他害死了沈，可是她都始终怪不起楚殇。

其实说到底，大家不过是各有使命，谁也怪不得谁，而且楚殇为了救沈玥璃，当真是连命都豁出去过。

沈玥璃从未多说过感谢的话，但却也从未忘记过他的拼却全力。

而且那些感谢太过沉重，重到沈玥璃连提起都觉得是一场冤孽，她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般纠葛难解的两人，在一场夏日的习习凉风里，安静了整个清晨。越奴静立在竹尖绿叶上，看这二人美似画中仙，却也看到在他们之间，早晚将有一场涂满了鲜血的未来。

十日之约到第八日的时候，听说边关出了些事情，有些贼人宵小欲图强行抢占大周国领地，当地的军队难以抵挡，宇文钰烨领命要去镇压。

沈玥璃替他收拾行装，神色并无不同。

“你近日来好像一直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宇文钰烨放下手边的盔甲拥着她。

“没有，只是担心你。”沈玥璃理了理他的袖子，细细折好。

“若不是楚殇非跟父皇说，此战非我不可，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边关了。”宇文钰烨叹道，楚殇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非得跟他们对着来。

边关是不是真的有战事很难说，加急的军情传到京中来，皇帝本也可以再派其他的人前去御敌，偏生楚殇要横插一脚，皇帝又特别相信楚殇的话，京中闹得再厉害那也是自己闹着好玩看着热闹，可是边关却是大事，皇帝便立刻着令宇文钰烨启程。

这是一出再浅显易懂不过的调虎离山，可是因为皇命圣旨，宇文钰烨也没有更好的拒绝办法。

“嗯，早去早回。”沈玥璃点点头，闻着他怀里熟悉的味道，莫名地生出了一些心慌，不由得抱着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好像只要这样，她担心的事就不会发生。

“你怎么了？”宇文钰烨抬起沈玥璃的脸，疑惑问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马上九月九了，你……早些回来。”沈玥璃半合着眼，将全部的心绪都暗自藏好不往外泄一丁半点，不让宇文钰烨看出半点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