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2/2）

“毕竟，王爷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想救的是我，还是长得像宏珍的我。”沈玥璃笑着说，然后推开宇文钰烨的雨伞，走进了雨水里，快让她清醒一些，不要再贪婪和幻想。

远在天边的沈耀翎不知道京中发生的种种事，他刚到疆北不久，在疆北认识的好友扎西顿吉查看了他的身体，又是翻眼皮又是把脉，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浓烈：“沈公子，在京中是否有疆北之人？”

“有听闻过，怎么了吗？”沈耀翎声音气若游丝，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了一样。

“沈公子你这是中了我疆北秘毒，此毒是多年不在疆北中使用，而且方子也早已失传，不知沈公子是怎么中的此毒？”扎西顿吉有着疆北人的特征，眉骨高耸，嘴唇厚实，体格健壮如牛，说话的声音也如洪钟响亮。

沈耀翎一下子就想到了黎卿卿，当初他便是以疆北有族人在酒楼才诓了黎卿卿前去，黎卿卿的哥哥是黎锦，黎锦是宇文钰烨的人，宇文钰烨又与沈玥璃来往密切，吃下的药也是绑了沈玥璃才得来，他早知沈玥璃未安好心，但不曾想到沈玥璃会用疆北秘毒来对付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要逼着自己来找疆北的人吗？

种种疑惑都堆积在沈耀翎脑中，但此时他却顾不得细想，只想赶紧让扎西顿吉解了他的毒，所以他说道：“那扎西兄可有解药？”

扎西顿吉为难地皱眉：“不是不可解，但这解药需配制之人亲手调制才有效，此毒有百种变化，我不知他是用的哪一种。”

这话几乎是间歇性地判了沈耀翎死刑，他又气又急，忍不住大声叫喊：“扎西兄你可不要忘了，若没有我，你疆北与枫王爷之事必无法做成，我也不怕告诉你，这毒是宇文钰烨给我下的，你要是还想杀了宇文钰烨报仇，最好救活我！”

扎西顿吉脸色微沉，沈耀翎在疆北中的份量要比那个枫王爷重多了。

整整三年，沈耀翎在疆北中不是白住的，否则也不会他偷走了三个圣女，扎西顿吉还要替他瞒下来。

简单来说，疆北中的人宁可相信沈耀翎，也不愿意相信宇文钰枫。在宇文钰枫和疆北之间，沈耀翎是一道极其重要的桥梁。

比沈耀翎更担心他死生的，是疆北这些有心要与宇文钰枫结交的人，扎西顿吉说道：“我先给沈公子你一味药稳定病情，其它的我需要与族中长老商量才敢再作定论。”

这对于疆北的人来说，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夜晚。

疆北族中有四大长老，合力主持族中事物，此次进京的除了扎西顿吉之外，还有一位萧姓长老，萧姓长老对这大周国一向无甚好感，他与扎西顿吉同行也是担心扎西顿吉过于亲近大周国，以后于疆北不利。

这位萧长老像极了一位长老该有的样子，胡子花白稀疏，麻布长衫，拄着根拐杖，他的脸上除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如沟壑之外，还有着浓浓的忧愁。

刚才萧长老才得到信，原来族中那三个不见了的圣女是被沈耀翎劫走了，劫走了便罢，还极尽侮辱之能事，最后还让人一箭射死了。送信的人一根飞镖插在他桌子上，人早就跑没了影，看来是有人刻意要让自己知道这件事。

萧长老活了有一百多年了，老怪物一样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个圈套，可是他要怎么避开这个圈套才是最难的。

圣女于疆北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有时候连他们这些德高望重的长老都要让着圣女三分，没想到沈耀翎竟敢对圣女作出这种该千刀万剐的事来！按理说，他应该要杀了沈耀翎，让他以死罪才对。

于是当扎西顿吉想替他的好兄弟沈耀翎求一求解药的时候，萧长老只是冷哼一声：“你想与这沈姓小儿结交，日后待他飞黄腾达你就可以荣华富贵，你当我看不出你心中打算，你跟你爹一样，都是目光短浅之人！”

扎西顿吉对这位老前辈无甚敬意，他出身也不弱于这萧长老，只是当年大败给了宇文钰烨，让宇文钰烨收伏了疆北，将疆北逼成了大周国附属族落，这才让他的名声一跌千里。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心一意要与宇文钰枫合作的原因，他总想要杀了宇文钰烨才算解恨。

“萧长老，沈公子就算不与我相识，他也是大周国左相的儿子，如果在我们营中病死了，只怕你也不好交代。”扎西顿吉颇是无礼，带几分要挟之意。

萧长老拄着拐杖走了两步，望着天外的夜色，此去京城再有几天就到了，他听着扎西顿吉描述，只怕那姓沈的连三天都撑不过去，若真让他死在这里，倒也是个麻烦事。

人老成精的萧长老有着自己的打算，在圣女这件事上，总是大周国不对在行，若是能利用此事跟大周国的皇帝谈判，说不定对疆北大有好处，那赋税能免就免，不能免就减，每年的兵役最好也除了，沈耀翎这个好色之徒平日里没什么大用，这种时候活着倒还真有点用。

长老便让扎西顿吉扶着他走过去看看沈耀翎，不说治好他，拖住他一口气让他撑到京中面圣就足够了。

可是他们一开门，沈耀翎已是七窍流黑血，在床上抽搐个不停，这模样只怕是快要死了。

萧长老猛地冲进去，拐杖都掉了：“快来续命丹来！”

烨王府今日灯亮得不多，只有宇文钰烨的书房里还有一豆青灯。

“少主，来信了。”黎锦递过一封密信。

宇文钰烨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沈耀翎已中毒，圣女消息已送达。

一向做事果敢的宇文钰烨看着信出了会神，才把信纸扔进香炉里烧成灰，瑞凤眼微眯，抬头看着外面的月色，此时花开得正好，他看着有些出神。

“沈耀翎还没死。”

“祸害遗千年，他若死得这么轻松岂不是便宜了他？”沈玥璃不大惊小怪，方景明这粒养了又养的棋子若是死得这般容易，那不是白费劲了吗？

“你对他恨之入骨，他几次命悬一线都未死成你不生气吗？”宇文钰烨问道。

沈玥璃看了看他，笑道：“折磨活人才有趣，折腾死人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他活着比死了用处大，那就让他活着。”

皇帝的意思很简单，在保证大周国不被牵扯进来的前提下，随便沈玥璃把这件事闹得有多大。那么，想要让大周国不被牵进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沈耀翎死在疆北。

沈耀翎也是个左相之子，虽无官职但世族地位在此，他若死在了疆北就能揭过圣女之事，疆北的人再也没办法追究此事，这叫死无对证。反倒皇帝还可以借此事追究疆北之过，这叫反咬一口。

再者说，疆北跟沈家，跟宇文钰枫走得这么近，要是沈耀翎被疆北的人杀死了，他们之前怎能不产生裂缝，要再加上宇文钰烨和沈玥璃在暗中推波助澜，疆北跟宇文钰枫之间的那点小心思，只怕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这就是沈玥璃所说的，宇文钰烨一直在养着沈耀翎这粒棋，养得圆润好用了，才慢慢放出来。

所以沈玥璃便有了底气和打算，既然沈耀翎这件事已经慢慢酝酿了这么久，不来一出大的，怎么也对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忍耐和准备。

“烨王爷，关于沈家你有多少东西？”沈玥璃问道，好久以前去过一次山坡小庙，那里的“经书”上写了不少有关沈家的东西，但都不足以把沈家打击到一个地步，宇文钰烨一定隐瞒了什么。

宇文钰烨轻拂下了衣角：“那要看你想知道多少。”

那沈家，可是个无底洞，若真要往深里挖，只怕要把整个大周国的天都捅出个洞来。也好在沈家的事多，沈云霆才没有时间天天盯着沈玥璃，由着她翻天覆地。

“沈云霆近日，与晋都有所走动。”宇文钰烨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毓蕊喝得有些醉，步子摇摇晃晃，说话也颠三倒四，抱着个酒瓶结结实实扑进沈玥璃怀里，指尖划了划沈玥璃的脸颊，酒气熏天地说着话：“五妹诚不负我。”

沈玥璃让她这副样子闹得好笑，连忙跟冰灵扶了她坐下，又让荆伊去熬些醒酒的汤，沈毓蕊一向酒量极好，千杯不醉都当得起，醉成这样真不知喝了多少，她刚欲转身给她的拧个热帕子擦擦脸，却被沈毓蕊一把抓住：“五妹，二姐谢谢你。”

“谢什么，我反正也是要杀他的。”沈玥璃挨着她坐下，反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她心间只怕有许多苦又有许多快意要发泄，便听着她说话就好。

“你不懂的五妹，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沈毓蕊靠在沈玥璃肩头，醉语呢喃，“父亲要让你去疆北，去接我的好三弟回来。”

沈玥璃心头一滞，沈云霆这一招好毒！

自己去接沈耀翎，如果沈耀翎死在了路上，那就是沈玥璃的责任！到时候皇帝追究起来，就要拉沈玥璃下马，疆北那边也有了交代！

沈耀翎不死，他们则能利用圣女之事联合疆北对皇帝借以要挟，到时候就算皇帝再下令杀了沈耀翎也不能平息疆北之怒，而沈玥璃与皇帝有暗中的约定，若沈耀翎不死，沈玥璃便是违了约，皇帝怎么也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