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2）

于是沿街皆是人流，涌着往京中最高的楼台奔去，都要看一看最美的美人儿是谁。

宇文钰烨也拉着沈玥璃凑热闹，人流太拥挤，他伸出手来很是自然地将沈玥璃护在胸前，欺着他力气大，地位高，倒真给沈玥璃撑出一方尚算宽敝的地方。

选美人儿这事儿大多是无趣，看一看美人儿们的歌舞才艺，赏一赏美人儿的花容月貌，再由有钱的老爷们投个票，挑出最漂亮的来。

沈玥璃认真看了一会儿这选花魁，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些人还没有沈毓蕊一半的妖娆好看。”

这是实话，要论风情与妩媚，不说世上，至少这京中没有人能跟沈毓蕊一较高下，她自带媚骨，眼波一转，就能勾了人魂去！

宇文钰烨低头看她：“依我说，她们还比不得你万分之一好看。”沈玥璃从来都是好看的，只是她从来不上心罢了。

沈玥璃才不理他孟浪之语，只是踮着脚尖抬头看着，宇文钰烨见她伸着脖子辛苦，手臂抱着她一抬，干脆把她放到自己肩上坐着，惊得沈玥璃低呼一声：“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别动，你想看就好好看。”宇文钰烨仗着力气大，稳稳当当地扶着沈玥璃，还拍了她大腿一下，让她别乱动。

这景致可别致了，人们就这么看着，那烨王爷真是要把沈家五小姐要宠上天去，这是怎么闹的？您再喜欢也不能让一个女人骑在脖子上啊，您还要不要京中恶鬼的名声了，您还想不想一瞪眼就吓死人了？

沈玥璃胸口扑通扑通跳，一张老脸羞得发烧，深埋着头，踢着小腿低声骂道：“宇文钰烨你快放我下来，这像什么样子？”

宇文钰烨手掌大，一把握住她两只秀脚，瞪了她一眼：“啧，别闹！”

这像什么样子！这太不像样子了！

众人纷纷侧目，见过父亲这样扛孩子的，没见王爷这样扛女子的，更何况还是烨王爷？

这简直比什么花魁好看太多了，你看那平日里稳重内敛的烨王爷，他一脸若无其事乐在其中的样子，简直是跟撞了邪一样。

沈家五女果真是个妖妇，把堂堂烨王爷都迷成这么不着道了！

冰灵低了低头，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总不是自己的，连吃醋都是不应该的。

但荆伊看得是极舒心的，啧啧，您看啊，咱少主跟小姐多好啊。

只是她还没得及感概一二，却见沈玥璃直勾勾从宇文钰烨身上一头栽了下来！

“沈玥璃！”宇文钰烨连忙接住她，怀里的她脸色发白，双眼紧闭，眉毛也紧紧皱在了一起，双手紧紧捂着胸口，看着那里似乎疼得难以忍受一般。

她晕倒得毫无征兆，连这痛苦也来得莫名其妙，但宇文钰烨却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脸上的冷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凝起，将沈玥璃交给荆伊和冰灵，他自己脚尖一点，猛往一个地方赶去！

楚殇的大门太过可怜，被宇文钰烨一脚踢得稀烂，但楚殇这会儿也没力气跟宇文钰烨来争吵，他盘膝坐在房中，一头黑发又白，眉头朱砂再现，缓缓睁眼，那仙人变妖孽。

宇文钰烨看到这副模样反倒不急了，看来国师大人最近喜饮酒，桌上还有两壶上等的佳酿，一掀袍子，他稳稳当当坐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楚殇看着他并不意外，他早已料到宇文钰烨会来，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沉得住气，两人对坐许久，连窗外早醒的知了和蝉都烦了鸣叫，收起吃翅膀寂静起来，这两人还在安静而强悍地对峙，不发一言。

“烨王爷来找我，只是为了讨口酒吗？”最后到底是楚殇耐性差些忍不住先开了口，原是淡淡的唇色妖娆似火，像是抹了最艳丽的口脂。

沈玥璃错了，世间最媚之人不是沈毓蕊，而是此时的楚殇。

那仙风道骨般的谪仙人楚殇，变得媚态横生，眉眼间尽是妖色。

而宇文钰烨却始终是那副不动如山，深沉似海的安稳模样，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焦灼和心急，连开口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不然国师以为呢？”宇文钰烨抬了抬眼皮看他，笑意寒意且血腥：“天珠血？真是难为你了。”

“既然王爷知道天珠血，想来是知道他的作用的。”楚殇一笑，看向宇文钰烨带几分挑衅。

宇文钰烨眯了眯眼眸，放下酒杯，声音偏冷：“你欲如何？”

“我想要的，烨王爷你知道。”

“若本王不肯呢？”

“那三年后……”

宇文钰烨的眼皮跳了跳。

楚殇突然笑了笑，撑着椅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走近两步贴近宇文钰烨，一头白发随着步子轻扬，连着他的声音也很淡：“我只要烨王爷你……离她远一点。”

再也不能忍受沈玥璃离宇文钰烨越来越近了，以前她倒也还好，总是清醒地知道宇文钰烨是要杀她的，所以不管看着跟宇文钰烨如何亲昵，但总是心里有距离。

可是最近宇文钰烨也不知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在他府上一住数日也就罢了，竟然还能与他心神相会。

今日酒楼里，她明明应该是要跟自己走的，宇文钰烨何其霸道，生生把她劫了去，沈玥璃如何能知道，自己心间有何其多的不甘？

他恰似仙人可他不是真的仙人，他只是个凡人，他有七情六欲，有心之所向，求而不得，怎能不癫狂？

而宇文钰烨，他透过沈玥璃，看见的是谁？

宇文钰烨看着像是已经走火入魔了一般的楚殇，刚毅的目光一散，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楚殇看着他的背影，低语一声：“多谢烨王爷成全。”满头白发如有妖风作怪，纷纷扬扬，眉间朱砂悄然隐去，他双眼一合，直直倒下。

无霜花开得还正好，宏祈苦着小脸给沈玥璃把脉，沈玥璃戳了戳他小脸蛋：“怎么样啊？”

“我诊不出来。”宏祈无比的泄气。

“那就算了嘛。”沈玥璃放下袖子笑声说道，她早就醒了。

沈玥璃自己也解释不了为何胸口会突然骤痛难耐，就好像有谁用一张网勒紧她的心脏，一瞬间痛得她连呼喊都不能就晕了过去，等醒来时早已到了王府，宏祈替她反复诊了好多次的脉象，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她心大得很，把这些都归咎在自己是重新活过来的，总是有些小毛病这一原因上面来，所以醒来之后就赏起了无霜花，泡起了茶，全然不在意。

倒是苦了荆伊冰灵，生怕她哪里磕着碰着又晕一次。

好不容易等到宇文钰烨回来了，两人如蒙大赦，长呼一口气，有少主在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的。

“回来了？”沈玥璃看了他一眼，声音自然而平常，就跟以往一样。

宇文钰烨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无霜花，花依然开得好，瑟瑟微微在风中的样子惹人怜惜，他手指微凉，拢了拢沈玥璃鬓角细发，又捏了捏她耳垂，果不其然她的耳垂又立刻通红起来像一滴血玉，他看着笑起来，将沈玥璃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上，闻着她发香：“好些了没？”

“已无大碍，有劳王爷挂心了。”沈玥璃微垂着头，眼底有些笑意藏不起，连着脸颊都绯红。

他抱着她，把她按在自己胸口，她的脸颊羞怯地亲吻着宇文钰烨胸膛，月光像是流不动的河水，缓慢而黏稠地在院子里浮动，宇文钰烨在这黏稠的月光里连抬手都艰难，说话的声音也像是在月光里贪一口空气的溺水之人，他看着那树绽放得热烈无霜花：“你可知我为什么要让你种这无霜花？”

沈玥璃心头微颤，声音却如常：“为什么？”

“因为这是宏珍最爱的，当年她种了很多，宏祈也帮过忙，但怎么也养不活，倒是多亏了你，这花开得极好，她看到了应该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