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2）

众人对视一眼，已有登徒浪子已敢上前来搭讪，言语之间满是轻浮不屑：“五小姐，听说你与你二姐性格如出一辙，不知在下几时可以一亲芳泽啊？”

这话引得一阵阵大笑，接二连三上前来说这等脏词的人更多，沈玥璃越是沉默，他们便是越是得意，说得便越起劲。

沈玥璃却不并不在意，沈耀翎这一招的确是够阴毒，有了她这个挡箭牌，沈耀翎便能讨得几日安生，至少大家不会再把目光盯在他的身上，女人总是比男人好攻击好拿捏得多，稍有把柄，世人便要把你说得体无完肤。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一点朱砂依然安静地躺在沈玥璃的手臂上，她是否完璧之身无需向别人解释。倒是沈耀翎这么做，反而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她懒懒起身，由着这些人说得热闹起哄，沈玥璃甚至是故意出现在这茶楼里的，给他们一个可以攻击的对象，激发他们残忍的恶毒本性，他们闹得越大越好，声音越闹越好，最好闹得世人皆知，不然，怎么好让沈耀翎难堪呢？

只是她要走的时候这些拦在她眼前的人颇为讨厌，所以她皱皱眉，准备让冰灵打出一条路来。

冰灵还没有动手，楚殇先掀飞几人，看热闹的人吓住让出一条路来，看着清绝冷傲的楚殇步履从容而来，缓缓走到沈玥璃身边，眼中的怜惜半丝不掩，心疼她何苦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背这一身腥臭骂名，偏还要不在意。

“跟我走吧。”他伸出手来，让沈玥璃牵着他。

那手如玉般光滑，细长的手指抚琴时格外好看，沈玥璃伸出手来就要放进去，却被人从半道劫走，握在掌心。

能这么做的人只有宇文钰烨，但见宇文钰烨剑眉凤目，面色疏冷至清寒，高高在上的声音里尽是疏离感：“本王的女人，不劳国师操心。”

沈玥璃看着他一脸孤冷的样子，觉得这样的他总容易让人心生怯意，长眉敛了敛，只想把手抽出来。

这一抽手的动作像是惹得宇文钰烨不愉快，他手中一用力，拉得沈玥璃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朝他身上跌过去，宇文钰烨顺势将她紧箍在怀里，横眉一扫众人：“多嘴多舌之人，冰灵荆伊，蛛网是用何等刑法？”

荆伊只觉得扬眉吐气，神清气爽，连毛孔都通畅，挺起扁平的胸脯大声回话：“回禀少主，口舌过多人蛛网利刀割其舌，烈油灌其喉，鱼线缝其嘴！”

旁人立刻噤声，死死捂着嘴退开好远，让出一大片地方给宇文钰烨和沈玥璃……这京中恶鬼的手段真是残暴之极！

宇文钰烨深深看了一眼楚殇，他过来真是为了救沈玥璃于口舌危难之中吗？未必吧！

楚殇明白他那一眼的含义，更知道这些天沈玥璃就住在宇文钰烨府上，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只缓缓放下手，徒握了一手的空气，负在身后，握得太过用力，手上的血色都尽数退去，笑看着沈玥璃：“烨王爷来了也好。”

沈玥璃看着有些面若冰霜总不爱笑的宇文钰烨，悄然抬了抬眉，她明白一些事，只是笑着谢过对楚殇，由着宇文钰烨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走出茶楼。

“放我下来吧，多谢烨王爷了。”都已经走得快要出城了，宇文钰烨还这么抱着也不嫌累吗？

宇文钰烨脚步一停，冷着脸直直把沈玥璃扔了下来，沈玥璃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荆伊捂着眼睛不敢看：好好的霸道少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冰灵咽了咽有些发苦的笑，拉着荆伊走远，这两人只怕有太多的话要说，他们这些下人站在这里并不合适，荆伊搭着冰灵的肩膀：“想开点花痴，你还有黎先生。”

残阳如血照，给城郊的城墙上抹着金粉，在这个位置隐隐可以看到山坡小庙，沈玥璃突然想起那山坡僧人种的桃花，这时候应该是开到荼糜了。

“烨王爷想说什么说吧。”沈玥璃找了块空地坐下，拉回飘得有些远的思绪，由着宇文钰烨莫名其妙的板着脸。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还让此等流言蜚语四处传扬，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滥招，连自己清誉也不顾及？你只需要把袖子一抬就能止住的流言，为什么要放任他闹得满城风云，独自承担？

嗯，这才是宇文钰烨真心想问的话，只不过怪得很，这话一到了嘴边，就莫名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沈玥璃好笑地看着他，这些天宇文钰烨一直待她极好，只是一点，绝不可在他面前提起楚殇，一提起就要黑脸，沈玥璃都不知道他对楚殇哪里来的这么大敌意。

今日她本也不准备出门来着，只是在府里坐的着时候，微微一直问她：“玥璃姐姐，你跟少主说的三年之约是真的吗？少主真的会杀你吗？”

她的眼睛过于天真，特别特别希望沈玥璃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告诉她，是的，你的烨哥哥在三年后依然会杀我。

沈玥璃便陡然惊醒，她差点就沉醉在了宇文钰烨给她的美好画境里，差点忘了三年之后他依然会杀自己。

沈玥璃从不奢望宇文钰烨会对自己的目的有所改变，毕竟那是宇文钰烨，他从一开始就认定的事，怎么可能会变？沈玥璃是这样想的，她想着想着啊，就有些心酸。

这些情绪在沈玥璃心底来回，连着她说话都是透着些无奈的凉薄：“我说烨王爷，我们只是演戏，有些事戏中的人自己清楚就行了，管旁人怎么看？反正三年后我一死，王爷你又是清正刚直的京中恶鬼孤臣，到时你大可再找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便是，我名声如何哪里重要？”

嗯，沈玥璃的话没有深层含义，她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死不死的，到时候只怕由不得烨王爷轻松决定。

宇文钰烨轻呼了两口气，有些生气，前几天沈玥璃还好好，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又想到了这件事，就不能放下吗？

但他是烨王爷，烨王爷讲话的语调是淡淡的，疏离的，所以他淡淡地疏离地说道：“你以为楚殇真是来帮你的？”

宇文钰烨看到楚殇就来气，也并不知道楚殇已见过沈玥璃手臂上的朱砂，他便以为楚殇于沈玥璃也存几分怜悯，可是沈玥璃这样的女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来怜悯？更何况，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些多余的怜悯对她来说都是侮辱！

可怜了楚殇国师，好生无辜。

“当然不是，他是来帮他自己的。”沈玥璃这一回倒没有气他，说出了宇文钰烨未曾料到之词。

“你既然知道，不妨说说看。”宇文钰烨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只要沈玥璃不真的蠢到对楚殇全心信任就好，也最好不要再做出梦中唤他名字的这种蠢事来。

沈玥璃折了根青草在指间把玩，编了个圆环套在指尖，尖细的手指如青葱削成，晃了晃那草环，语气像是有些怅惘：“烨王爷，你我认识这么久，怎么你还是对我未有半分了解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总是在小看她？好像真的所有事情都能瞒住她一般，宇文钰烨如是，楚殇也如是，怎么好教这些人知道，她沈玥璃生来便是歹毒人，最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能让她度出个所以然来。

余晖如火映她脸上，照着她脸颊都透着淡淡光辉，她仰着头看了宇文钰烨许久，末了说道：“你能坐下来吗？你这样站着我跟你说话实在太累了。”

宇文钰烨以为她做了这么长的铺垫要说什么让他震惊的话，结果沈玥璃来了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他紧绷的心弦一下子失了力气软绵绵的趴着。

但他好说还是坐了下去，离着沈玥璃两拳头的距离，准备细听她到底能说出些什么鬼神门道来。

沈玥璃用了一个这样的开头：“唉，如果不是因为沈耀翎跟疆北之人有所勾结，你也根本不会让黎锦来送东西吧？支走宏祈，只是担心我配药的时候让他看出来，这种东西，小孩子看了不好。”

断子绝孙诶，这种事情让宏祈看到了能好吗？

宇文钰烨斜了斜眼睛，鼻孔里哼了一声：“嗯。”心里却是一个咯噔，沈耀翎勾结疆北之事，他都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沈玥璃如何晓得？

“你这时候肯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不对？”沈玥璃说话有鬼，宇文钰烨想什么她说什么。

宇文钰烨看了她一眼，说不上是什么表情，又哼了一声：“嗯。”

沈玥璃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啊，沈耀翎有隐疾，府中的枯兰草是他种的药草，可是单一味枯兰草单用并不能治他的隐疾，我看过医书，还需要配以凉月果。凉月果这种东西极为难得，需及极阳极阳交汇之地才能种出来。”

“那也未必一定是疆北。”宇文钰烨说道，虽然他的内心也知道这世上极阴极阳之地只有那一个地方。

沈玥璃看着他好笑：“烨王爷，你给了我那么多疆北的卷宗，我看了之后自然会想到沈耀翎带回来过三个疆北祭祀圣女，还是死在他手上的，这就说明他所谓在外云游的这些年一直在疆北，不然何以能将保护严密的祭祀圣女都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