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2）

事实上宇文钰烨的担心是正确的，早就在事情苗头不对劲的时候，大夫人就派了人往宫里传口信，让沈云霆早些回来镇下此事，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了，张大人就算是真的要反骨，有沈云霆在，沈玥璃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最后这件事只会变成一个闹剧收场。

只可惜他们左等右等没有等来沈云霆回来救场，倒是沈玥璃步步紧逼：“张大人，此事当作何解？”

张大人早就没了主意，这种时候只能任着沈玥璃差着走：“此事，此事本官还需细查。”

“这么多的尸骨摆在这里，大人你是还要查什么呢？”沈玥璃没了笑脸，冷着面孔反问：“大人当初一口咬定是我害了沈家的下人，要将我抓捕归案，如今沈家下人尸骨皆在此处，大人可是要视而不见？”

“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是你杀的！”沈毓曦着急之下尽说诨话。

沈玥璃看着她：“这些人死得久得至少死了有四五年，那时候的我还在乡下讨活，长姐此话说得有意思，难道我还可以隔空杀人又将这尸骨埋在这处不成？”

“沈玥璃你不得好死！”终于来了一个咒人生死的了，毫无意外是她这个嘴皮子极烦人的三哥，像个女人一样骂骂咧咧。

“我能否得好死是另说，但这里的尸骨却是实实在在地一具具摆着，三哥，这些死人，是你埋的，还是长姐埋的呢？又或者，还有其他人？”

沈玥璃的眼光从沈耀翎，沈毓曦和大夫人身上依次扫过，能杀这么多，埋这么尸体，岂是一人之力可以做到？这沈家的人，没有一个逃得过！

“我堂堂左相府的人，倒要看看谁有胆子拘捕！”大夫人终于发了话，阴沉着的声音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迟暮之感，她看着沈玥璃，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女人，恨得毫不加以掩饰，当年就该杀了她，就不该听老国师的话仍她自生自灭，过去十五年的时间就应该要杀了她！

“天子脚下，大夫人您这是要目无王法吗？”沈玥璃沉喝一声：“张大人你可不要忘了，京中京兆尹直属皇上，替皇上掌这京中清明规矩，您若再犯浑，可怨不得我向烨王爷告一状！”

她的话音刚落，沈家大门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不知是谁把那些状告相府的人通通领了过来，好几十号人一身麻孝哭喊不停，要找沈家要个说法，一路冲到了这花园里，满地尸骨几乎令他们要晕厥过去。

他们爱财贪婪，不在乎亲人生死，但这亲人若真死了，不是正好可以讹相府一笔巨款赔偿？所以他们哭声震天，哀嚎不已，把这沈家直接当做了灵堂，就此哭起了自己的子女来。

沈家下人再多也拦不住这么些闹事的人，这哭声太大，引来了四周百姓前来探头围观，整个沈家变成了小丑一样，供人围观指点，涨得沈家的人脸皮通红要发紫，憋着一口气个个都恨不得撕了沈玥璃以解恨。

“张大人，我女儿死得好惨啊！”

“大人，我儿子尚还年轻，您一定要为我们作主啊！”

诸如此类的话此起彼伏，和着干叫的嘶喊声，一群人把张大人围在中间，抓着他的衣袍，几乎要把他的官服都扒下来。

沈玥璃冷眼看着，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人不过是收了点银子，就连自己的亲人的尸骨都可以不去辨认，上来便是喊冤，更无人提起要给自己子女下葬之事！

世间最凉薄之事，莫过于此！世间最恶毒之事，莫过于此！

她看着生厌，干脆别过头不去看，虽然这些人是她找来的，但她实在生不起半点的同情来，倒是真的可怜了那些死去的人，生前未得好果死于非命，死后也只是沦为他们亲人讹钱的利用物！

张大人再顶不住压力，沈耀翎这个死作得有点大，不管大夫人和沈耀翎沈毓曦如何危言恐吓，威压力争，也只能让衙役把这群人拷了下去，带回京兆尹大牢内，看日后再如何判案。

只是他是再也不想看到沈玥璃了，这张脸，明明好看得不得了，集清纯与美艳于一身的这张脸，在他看来比最凶猛的毒蛇恶狼还要可怕可恨。

那些哭孝的人跟着张大人的马车一路追赶，声声喊着要大人还他们一个公道，沈家三人几乎是把头埋进脖子里，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沈家的人，何时受过此种奇耻大辱，当众游街，供贱民戏说！

陡然安静下来的沈府透着异样的宁静，下人们纷纷远离沈玥璃，连靠近她三步之内都不敢，沈玥璃则目不斜视拉着宏祈回到了自己院子，烧水煮茶。

比不得沈玥璃的状若无事，其余三人皆有些沉重，任谁看了那二十九具尸体也是无法轻松起来的，二十九这个数字不大，但齐齐码在那里却是一场视觉震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冰灵打破了屋子里只有茶水呼呼声的沉默。

荆伊用了些尽量轻快地语调：“小姐料到了沈耀翎肯定会转移那些骨骸，我那日戳土取骨闻过味道，就记得清楚，顺着这味道就找到沈耀翎搬走的尸体，是在离相府几里地远的一个荒郊找到的，又把这些尸骨搬了回来，顺便，顺便这相府后头的水井里有不少死人的，那个小圆还是小扁的尸体也在里面，我全部捞了出来一并埋下，就是今日这状况了。”

她说得好似随意，但听者却几欲作呕，尤其是宏祈都忍不住捂着胸口了。

“辛苦你了。”沈玥璃说道。

荆伊摆摆手，自己坐下：“辛苦倒不至于，只是沈小姐，你真的能将沈家的人一网打尽吗？”

沈玥璃摇了摇头：“当然不能。”

“那你这次到底是在针对谁？”荆伊有些看不清，沈玥璃把沈家所有的人都阴了一把，可是重点在谁身上呢？

沈玥璃提起已经烧滚了的茶水，给各人各冲了一杯茶：“那要看，他们想保谁。”

“那些哭丧的人，谁通知的？”冰灵觉得那些人出现的时机太合适了，刚刚卡在沈家和沈玥璃僵持不下的时候，逼得张大人不得不将沈家人带走。

沈玥璃分着茶水给他们，说道：“我只不过给其中一个人一笔银子，让他带着人在我要求的时间冲进沈家，大闹一场。你知道的，这些人只有一个人牵头，其它的人就会跟上，沈家这么有钱，谁不敲诈一笔？”

冰灵和荆伊都是孤儿，没有体味过家中亲人的温暖，便不能想象到底是怎样寡恩的人才能这样漠视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