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2）

宇文钰麒急得满头大汗，拉着宇文钰枫磕完头之后又走到沈玥璃跟前，急切的声音求道：“沈小姐，我二哥生性贪玩不懂事，你大人大量，放了他吧。”

他一脸的诚恳着急，不似作假，甘愿为了兄弟向沈玥璃这种无名无份无权无势的小姐求情，沈玥璃倒是有些意外了，他看上去倒真是担心宇文钰烨与宇文钰枫两人手足相残。

民间传言宇文钰麒忠厚老实，人虽然不如前三个哥哥聪明，但心地善良，从未有过恶名，不过这样的人注定也是不可能参与到争权夺利中的，那东宫之位他想都不曾想过，偏安一隅，倒是也保得平安。只是今日怎么恰好来了这里？

沈玥璃看了一眼沈毓曦的位置，果然看到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看来这位宇文钰麒梵王爷也是被人利用了而无所知。

生性善良的宇文钰麒最是看重兄弟之情，自然见不得宇文钰烨要杀宇文钰枫，沈毓曦也聪明，知道利用他来救宇文钰枫。

沈玥璃见宇文钰烨皱眉，便走上前说道：“烨王爷，不如这样吧，刚才枫王爷要我来顶果子，被烨王爷您一不小心打断了，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一把不如换枫王爷来顶苹果，我来射箭如何？”

沈玥璃语不惊人死不休，连宇文钰烨都有些摸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而她只是将苹果递到了宇文钰枫手里，又捡起了地上的弓箭，一点儿也不娴熟地搭了半天弓，这一看就知道是从来没有射过箭的。

“劳烦枫王爷站好。”沈玥璃一把用力的拉着弓箭，一边看也不看地对宇文钰枫说道。

宇文钰枫愤恨地看着沈玥璃，却被宇文钰烨命令道：“站过来！”

宇文钰枫僵持了半天，最终只好走到墙角根，将苹果放在头上，眼睛里像是长满了毒刺，狠狠地看着正生疏地摆弄着弓箭的沈玥璃。

没想到一转眼，他们两的位置便调换了。

眼前又来了个人，沈毓瑶一身正妃的装束衬得她有了几分华贵，她不能说话，拼命地冲沈玥璃摇头，张开了手臂护着身后的宇文钰枫，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说你要替他？”沈玥璃却仍是摆弄着弓箭。

沈毓瑶拼命点头。

“那可不行，刚才又不是你要杀我。”沈玥璃淡淡说道，以她之慧，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沈毓瑶是在这些日子里对宇文钰枫动了真情，只可惜沈毓瑶怎么会明白，像宇文钰枫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被真情所感动。

沈毓瑶猛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沈玥璃磕头，脸上还挂满了泪水。多可笑，当初那个在相府里头对沈玥璃颐气指使，百般狠毒的沈毓瑶，今日会为了一个男人低三下四地向自己下跪。

“冰灵，把她拉开。”冷漠无情如沈玥璃，一点儿也不在乎沈毓瑶的眼泪。她连自己的眼泪都不信，要怎么相信别人的？

拉开了沈毓瑶，沈玥璃还是拉不开弓弦，闭着半只眼睛对了半天也对不准宇文钰枫，只好对宇文钰烨说道：“王爷，要不你过来帮帮我？”

宇文钰烨便走过去，从后面环住沈玥璃，头靠在她肩上，双手叠在她的手上，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带，便拉得弓弦如满月。

“你想怎么射？”宇文钰烨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暖暖的热气哈在沈玥璃发间，挠得她有些痒。

“杀了他是不可能了，就劳烦王爷带着我射穿他右小腿吧。”她浅浅的淡香萦绕在宇文钰烨鼻端，说话间也是细细轻轻的，像是闲谈着今日天气不错，可以小酌一杯。

宇文钰烨低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抹长眉飞扬，极为古怪，他看了沈玥璃那么多次，唯得这次只是这一抹长眉，却让宇文钰烨觉得心头一颤。

“好，就小腿。”宇文钰烨略去心中悸动，像是万般宠爱着她一般，握着她的手臂缓缓下移对准了宇文钰枫的右小腿：“放。”

两人默契天成，同时放手，利箭离弦，射穿了宇文钰枫的小腿，箭头从他小腿后面穿过，抵在墙壁上。

宇文钰枫惨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头上顶的苹果滚出去老远。

“唉呀，是我不好，手抖了，误了王爷的好箭法。”沈玥璃放下弓箭，看着蹲在地上的宇文钰枫，半点歉意也无地笑着说。

宇文钰烨眼角染上些笑意，好个伶牙俐齿，又心思残忍的女人。

沈玥璃望了沈毓瑶一眼，沈毓瑶脸色惨白，身子都软了朝宇文钰枫扑过去，心疼地抱着她无声地恸哭。

沈玥璃看着这两人，觉得这世上有许多荒谬的事情，你果然不能总是惊讶。而爱情，是最最荒谬不过的。

宇文钰烨与沈玥璃这一对嚣张跋扈的情人算是一下子在京中出了名，以前只是听说两人来往甚密，但谁也不曾想到那恶鬼王爷对沈玥璃竟有着如此深厚的情意。

今日那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折箭断腿射兄弟的好戏码，足够人们震惊咀嚼上好几天的了。

出府的时候宇文钰麒跟着赶上来，拦在宇文钰烨跟前：“多谢大哥今日放过二哥，多谢沈小姐。”

他脸上还全是汗，在黝黑的肌肤上有几分憨实的模样。

宇文钰烨掏出一块帕子给他：“四弟，以后这些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二弟生性残暴跋扈，你与他走得近了没有好处。”

沈玥璃看着，这个宇文钰烨对宇文钰麒好像挺有兄长的样子。

宇文钰麒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哥，我们本是兄弟手足，为何要自相残杀呢？本来你是最适合做太子的，可是你无意东宫之位，三哥出生不好，我更是做不了皇帝，看来看去，只有二哥了，他要争，你便让他去争就好了。”

宇文钰烨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事说了，他这个四弟也不会明白，还不如不让他趟进这淌浑水里来。

“你为什么挑中宇文钰枫的右小腿？”宇文钰烨问道，他今日留了一丝人情，没有射中宇文钰枫的骨头，最多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倒不至于残废瘸了腿。

沈玥璃走在街上，地上是积雪消融后露出来的青石板，一道道细细的纹路含着清凉的雪水。

为什么呢，因为上一世宇文钰枫一脚踩断过自己的小腿啊。咯嚓一声，那声音犹在耳边，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有多痛。为什么？讨点利息罢了。

春天的气息越发浓烈，走在夜间宁静的路上都闻得到淡淡的花香，京城没有禁过宵，民风也颇为开放，满街都是出来看月色享受春夜气息的年轻男友，两三成群，哪家闺阁里的可怜秀美人儿又看上哪家俊郎风流的公子，随处一望，都能望到一段春花秋月的故事。

他们看见宇文钰烨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谁也不愿得罪了京中人人惧怕的烨王爷，如今更是要加上烨王爷疼到骨头里的沈玥璃了。

流言传得飞快，在枫王府里发生的事不过转眼便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酒楼楼的小二看到两人走过来，他等了许久的双腿都快要发麻了，连忙迎上去对两人弯着腰说道：“烨王爷，沈小姐，楚军师四楼有请二位。”

“楚殇？”沈玥璃低声自问。

宇文钰烨不明意味地轻笑一声，拉起沈玥璃的手走进酒楼：“走吧，去见见这位军师大人。”

沈玥璃一直不明白宇文钰烨与楚殇两人到底有何旧仇，总觉得这二人百般不对味，但也挣脱不开宇文钰烨的掌心，便随着他拉着自己上了四楼。

这里是沈玥璃一切故事的起点，略去了二楼叫喊不停的角斗场，两人沿着楼梯上了四楼。四楼不同下方，安静清雅，临窗而坐可将大半个京城收尽眼底。

楚殇像是在此处等了许久，酒菜都有些凉了，正轻倚着窗扉看着夜色，依然是那般清雅温和的模样。

“两位今日大闹枫王府，烨王爷就不怕明日早朝群臣又参您一本？”楚殇见着两人进来，倒了酒水，邀他们入坐。

宇文钰烨有力的手指轻轻捏住这小巧精致的酒杯，轻笑一声：“本王以往喝酒时，从来不用这等小杯子的。”

“当年王爷少年将军，在军中自然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只是这京中不比战场，要论我说，这京中险恶半点不输战场残酷，王爷以为呢？”楚殇温润的眉目含着莫明的慈悲和怜悯，好似天下人在他眼中都值得悲悯一般。

“那军师明日准备跟着群臣参我一本，还是准备与本王下朝后再饮一杯？”宇文钰烨浓眉一抬，凌厉的目光含着淡淡煞气。

楚殇不说话，反而看向了一直安静不语的沈玥璃，沈玥璃很明事理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尚不明白这两个男人之间争论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但想来与宇文钰烨消失了这么些日子有关。

“沈小姐，说起来你我第一次相见还是在这里，那日若不是烨王爷抢了先，或许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楚殇笑道，那日在二楼角斗场抚琴，静心宁气，冲淡满场的杀戮血腥，哪曾想，就那样遇到了沈玥璃。

“这不正好说明我与烨王爷是命中注定，旁人更改不得半分？”沈玥璃一开口也是不怕吓死人，这样的话她一个女儿家说得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