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义府末日将临(1/2)
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夏五月二十,申时四刻。
长安城西义宁坊,是高官集聚地,许多宰相将军,府邸都在此处。诸如司空李勣,司列太常伯李义府,西台侍郎上官仪等。其中最豪华的,当属义府的府邸,亭台楼阁林立,堪比皇家行宫。
今年李母去世,府邸气氛压抑,前院布置灵堂,满园都是缟素。圣人体恤他,每月朔望日,即初一十五,给他放哭假。许他不上班,跪母亲灵庐,吃斋吊哭亡母。
后花园别苑中,满桌珍馐佳肴,极品高粱美酒。赤练子杜元纪,正在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流油。边吃边骂主家,居母丧摆酒席,此乃不孝行为。如果传了出去,必定受人唾弃,甚至丢官罢职。
酒足饭饱之后,压抑喉中饱嗝,轻摇手中拂尘。正襟危坐蒲团,手指不停掐算,煞有介事叹息。义府面带焦急,坐到元纪榻前,急不可耐询问:“道长看了宅院,掐算结果如何,还请知无不言。”
元纪摇头晃脑,继续装腔作势,足足半刻钟后,喟然长叹道:“吾观相公府邸,狱气充斥其中,特别客厅书房,狱气几欲凝结。贫道窃以为。恐有牢狱灾,等凝结成体,必大祸临头。”
义府脸色煞白,胸脯剧烈起伏,已然深信不疑。浸淫官场多年,自然心思通透,昔日圣人警告,应该俯首认错。当时不知怎的,竟然当面顶撞,实在无礼至极。从那天以后,每日都后悔,甚至自扇耳光。
惹圣人厌恶,估计十有**,有牢狱之灾。也想请罪补救,可反应过来时,圣人已幸万年宫。没有朝廷命令,如果私自前去,无异火上浇油。是以这三个月,每天备受煎熬,快把他逼疯了。
抬手抹把冷汗,目光满是期望,小心翼翼询问:“道长所算不差,因为一时冲动,义府酿下大错。可有解救之策,恳请道长指点,若能度过此劫,他日必有厚报。”
元纪唉声叹气,起身整理道袍,挥拂尘装腔道:“贫道享你美食,所以提点报答,你我互不相欠。至于化解之法,贫道无能为力,相公好自为之。”
说完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迈出四方正步,潇洒走向房门。前脚刚出门槛,义府高喊留步,急匆匆到门外。伸胳膊拦住他,白脸愈加疾苦,拱手作揖到底:“恳请道长指点,若能度过此劫,必荐国师之职。”
好大的手笔呀,国师可是宗教人,最高的荣誉称号。唐朝最有名的,是国师袁天罡,神仙般的人物。元纪呵呵浅笑,眼中闪过鄙夷:“贫道四海为家,追求天下大道,岂能委身帝王?你我缘尽于此,相公无需多言。”
绕过阻拦离开,故意加快脚步,摆出逃离姿态。义府心急如焚,喝令部曲关门,跑到元纪跟前,再次躬身到底:“义府自知失言,恳请道长原谅。请道长开条件,只要我能办到,定让道长满意。”
一个油盐不进,一个苦苦哀求,画面十分喜感。两人不断纠缠,足有半个时辰,元纪神色渐缓,语气饱含无奈:“相公如此屈尊,贫道不忍为难,倒有化解之策。首先需要铜钱,至少积八万缗,才能暂时镇压。”
义府如遭雷击,就算倾家荡产,也拿不出八万啊。如果砸锅卖铁,勉强拿出四万,还差整整一半。不禁愁眉苦脸,心里犹豫不决,脸色愈发疾苦。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打定主意,继续卖官筹钱。
只要镇压狱气,化解圣人怒气,就能继续风光。陡然抬起头,咬着牙说道:“铜钱我想办法,保证按时筹够。还请道长指点,如何一劳永逸,消弭全部狱气?”
元纪也在迟疑,很快言辞凿凿:“彻底消弭狱气,需要登临古冢,取冢气解狱气。城东的冢望坡,就是最佳选择,不过需要相公,与我同去沐浴。如果诸事顺利,九九八十一天后,即可大功告成。”
义府再次纠结,没那么多时间,身为大唐宰相,每月旬休三日。元纪按照套路,甩拂尘浅笑道:“相公不必忧心,不用每日前去。每月朔望之日,冢气浓郁之时,沐浴采集即可。”
这样再好不过,义府喜形于色,千恩万谢之后,拉着元纪进屋。两人继续谋划,直到黄昏来临,李府大摆筵席。酒足饭饱之后,安排元纪住宿,两名美妾相陪。
元纪心花怒放,美人肌肤如玉,神仙般的日子。释放全部精力,左拥右抱入眠,如果情况允许,真想永远留下。不过很可惜,武将军的任务,必须按时完成。
之前在青城山,也学到了真本事。义府气运耗尽,很快大祸临头,他的后半辈子,只能郁郁而终。反观武大将军,面相波澜不惊,气运捉摸不透。不过可以肯定,他能封王拜相,只有跟着他,才能吃香喝辣。
花园外书房中,义府召集家人,分配敛财任务。长子李津,官至右司议郎;次子李洽,官至率府长史;以子李洋,官至千牛备身;少子李湛仅七岁,陪周王李显读书。
任务分配下去,包括他的妻子,女婿柳元贞。除了李湛之位,各自确定客户,准备上门卖官。无论强买强卖,还是敲诈勒索,必须两月之内,筹够四万贯铜。
全家总动员,密谋到深夜,家庭会结束。单独留下李洋,紧闭书房门,皱起眉质问:“洋儿魂不守舍,到底有何心事?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吗,武康什么态度?”
李洋恭敬回话:“我派人调查过,元纪有些本事,曾在西市岳楼,帮助东家驱鬼。武将军答应了,修书给武皇后,求她为爷美言。只是送去的礼,被他悉数退回,说帮忙看情分,不看礼物多少。”
义府洋洋自得,现在正缺钱用,不收正合我意。放下手中茶杯,煞有介事道:“我了解武康,只要我帮皇后,他会掏心掏肺。只是别抱希望,圣人在气头上,皇后不会劝的。所以洋儿啊,别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李洋点头受教,表情依旧纠结:“我在武康手下,效力五年有余,依然看不懂他。今日离开武府,心中忐忑不安,感觉这杜元纪,和他有着关系。元纪出现的巧,洋儿甚至觉得,是武康在算计。”
义府嗤之以鼻,摆摆手不屑道:“洋儿说错了,他为了皇后,敢算计李勣。阿爷呆在朝中,常为皇后美言,最不会害我的,铁定就是武康。真想算计我,也有心无力,上官仪受圣眷,他寝食难安。”
说的很有道理,武康有心无力,阴谋废后集团,让他头痛欲裂。到了六月十五,终于寝食难安,对方势力太大。他感受到恐惧,心肺堵的发涨,陪着妻女郊游,都是强颜欢笑。
实在不敢想象,李渊的薛婕妤,李九的小保姆,竟有如此能量。同东西台三品、西台侍郎上官仪,司刑太常伯、检校右相刘祥道,堂堂两大宰相。
左肃机郑钦泰,西台舍人高正业,司虞大夫魏玄同,司虞大夫张希乘,长安县尉崔道默,简州刺史薛元超。囊括尚书省,中书省和工部,京县和地方,都是朝廷命官。
他们能量太大,武康不敢想象,薛氏多大魅力,竟能勾结他们。更让他揪心的,郜国公郭广敬,竟也参与其中。官拜左武威大将军,兼任太子左卫率,十六卫大将军啊。他还有个身份,汾阳王郭子仪,是他的曾孙子。
两个当朝宰相,六个朝廷高官,一个三品大将。这是已知的,未知有多少,都是什么官,谁也不知道。武康好想痛哭,可怜的媚娘哟,咱们的最大危机,已经悄声到来。
更加无奈的是,不敢告诉媚娘,也不敢找帮手。这个节骨眼上,哪怕是许敬宗,也会置身事外。真正能帮忙的,是恩师苏定方,可他镇守西陲,远水不解近渴。
阳光温暖和煦,周围青山绿水,粟浪随风起伏。宽大的遮阳伞下,铺着防水油绸,摆放丰盛美食。小晴、水仙和明日香,陪着闹闹和二丫,正在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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