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郑仁泰厄运缠身(1/2)
龙朔元年(公元661年),冬十月初三,午时三刻。
东都洛阳紫薇城,西南丽景门内侧,朝廷的办公机构,御史台赫然在列。方形坊墙围拢,监察史院西南,有排阴森宅院,是御史台大狱。其左边监牢区,关押高等囚犯。官职三品以上,才有资格入住,被称为大鱼区。
两个守门狱吏,听着牢区笑声,头皮阵阵发麻。武将军癔症了,狂笑近半刻钟,何事如此开心。此刻区门里边,狱友不堪折磨。刘审礼堵双耳,薛仁贵皱眉头,孙仁师翻白眼。
又过了两分钟,孙仁师受不了,扯起嗓门咆哮:“我的变之老弟,求求你安静吧。再这样笑下去,不是自己笑疯,就是我们憋疯。安西都护府扩建,和你有什么关系,至于如此兴奋吗?”
狂笑戛然而止,审礼松开双手,阴阳怪气嘲讽:“西突厥的内附,是定方的功劳,你只是个跟班,别往脸上贴金。要说民族英雄,那也是苏定方,与你很不习惯。”
武康嗤之以鼻,夏虫不可语冰,懒得搭理你们。就在今天辰时,御史中丞公瑜,送来很多公文,都是朝廷大事。其中安西扩建,让他瞬间**,乐的手舞足蹈。
今年六月中旬,朝廷在吐火罗,嚈哒和火寻国,波斯等十六国,设置羁縻都督府。共有七十六州,一百一十个县,一百二十六军府,归安西都护府管辖。
吐火罗疆域辽阔,东起帕米尔高原,西与波斯国接壤,北据乌兹别克南部﹐南至阿富汗大雪山。火寻国囊括咸海,哈萨克斯坦境内,与吐火罗南北望。
汉王朝把疆域,延伸到咸海和伊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是大唐的荣耀,也是武康的荣耀,两次血战突厥,方有今日疆域。三月前平叛漠北,燕然都护府犹在。北至叶尼塞河,囊括贝加尔湖,整个外蒙古国。
东部刚灭百济,南部接壤临邑,此刻大唐疆域,华夏版图之最。这是汉族人民,打的最大版图,等打下高句丽,人生就会完美。武康窃以为:能够参与其中,不枉穿越之旅;单凭疆域版图,李九堪称大帝。
狱友再次嘲讽,仁贵唉声叹气:“我的变之贤弟,不要没心没肺,咱们都在坐牢,别操那份闲心。牢里生活太苦,硬炊饼烂青菜,可说非人生活。你省点心吧,仔细的想想,该如何脱罪?”
仁师也抱怨:“这些朝廷御史,个个都是混蛋,吃食苛待我们。昨天给的米饭,吃出三条米虫,还有两粒碎石,差点把牙硌掉。我的变之老弟,快给皇后诉苦,让阿姊救命啊。”
正要开口回复,又听冷言嘲讽,刘审礼不屑道:“武皇后不疼你,以后别再吹嘘。整整一个月,既不来探监,也不送美食。依老夫愚见,圣人动了真格,咱们凶多吉少。”
武康也很无奈,李九铁石心肠,非要收拾咱们。不让家属探监,禁止媚娘探视,每顿只给猪食。其实话说回来,是我连累你们。如果没我参与,以李九的作风,不会把你们下狱。
其根本目的,展示锋利爪牙,警告武家外戚,给我安分守己。想到这里,嗤之以鼻,无所谓道:“咱们征战沙场,吃发霉的麦饭,喝动物的鲜血,这里伙食很好。下次吃到米虫,全部给我加餐,蛋白质丰富嘛。”
三人同时闭嘴,气氛逐渐压抑,不知过了多久,刘审礼开口说:“你说的那些,老夫没吃过,孙薛两位将军,估计也没吃过。咱们不说这个,罪魁祸首仁泰,此刻还没班师,估计出了大事。”
秃子头顶的虱子,杀千刀的郑仁泰,绝对摊上了大事,否则早来作伴儿。难道厄运降临,他在蒙古高原,遭遇特大暴雪。如果真是那样,画面简直太美,武康不敢深想。
仁贵突然叹气,咬牙切齿说道:“我有个同乡,也是监察御史,他曾告诉我,台狱伙食不差。特别是大鱼区,每顿都有荤腥,咱们被针对了。御史大夫德裔,你们谁得罪过,为何如此苛待?”
狱友陷入沉思,纷纷摇头不语,表示与他不熟。武康不禁蹙眉,那日台狱审讯,德裔阴阳怪气,貌似敌意十足。检校越州都督时,越州大小事务,向来不会染指,怎么就得罪他了?
这时外门打开,千牛卫涌进来,把守四个牢门。五个宫装婢女,手里拿着工具,火速打扫卫生。狱友瞠目结舌,武康认出八两,马上洋洋自得,她是媚娘心腹。
宫人驱散烟尘,正主款款而来,两名御史中丞,恭敬跟在身后。武康缓缓起身,望着熟悉的脸,感觉派头十足。婴儿肥更明显,仪态雍容华贵,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不容置疑。
姊弟深情凝望,媚娘翻起白眼,调皮的嘟嘟嘴,带着幸灾乐祸。武康嗤笑出声,三十七的妇女,不要再装嫩啦。你要注意影响,如果被人发现,有损皇后形象。
武媚摆摆手,太监李德官,发出公鸭音:“御史大夫杨公,弹劾郑大将军。诛杀已降,使虏逃散,不抚士卒,不计资粮。使骸骨蔽野,弃装备资寇。自圣朝开创以来,此为最大之丧败。”
众人无不呆愣,开国最大丧败,败到何种程度。媚娘轻咳,淡淡补充:“万四骑兵,轻装简行,追至仙娥河,不见铁勒人。领兵返回途中,遭遇了暴风雪,卫士伤亡惨重。”
气氛瞬间压抑,薛仁贵三狱友,同时聚焦目光。武康惨然失笑,所谓的仙娥河,也称之仙萼河,后世的色楞格河。蒙古国最北部,进入俄国境内,注入贝加尔湖。
暴风雪是雪暴,雪被强风卷起,随着狂风运行。人们身在其中,犹如睁眼瞎子,不知是否降雪。雪遇到障碍物,就会大量堆积,形成真正雪灾。天地间白茫茫,没有食物青草,人马该怎么活?
越想咽喉越堵,额头青筋崩出,牙缝挤出声音:“早就告诉过他,漠北天气恶劣,秋季不能行军。可他就是不听,听信斥候谣言,立功心切作祟,导致伤亡惨重,他是大傻吊吗?”
后世骂人方言,众人不明所以,也知不是好话。仁贵审礼叹气,仁师满脸鄙夷,郑仁泰该骂呀。武媚瞪向武康,给我注意言辞,然后温言补充:“军队粮食不足,人马冻饿而死,一万四千骑兵,只回来八百人。”
意思不言而喻,狱友心情沉重。马全被饿死,人都被冻死,画面惨绝人寰。一万四千骑兵,只回来八百人,还是非战减员。来年积雪融化,万余神兵利器,全部落入敌手。骸骨蔽野,弃甲资寇,名副其实。
开国最大丧败,没有夸大其词,郑仁泰就是猪。如此无能之辈,为什么不冻死,为什么还没来?越想越窝火,开口又要骂人,收到媚娘眼刀,讪讪闭上嘴巴。
李淳风预言成真,对郑仁泰来说,此乃天大厄运。几乎全军覆没,差点被埋雪窝,虽然死里逃生,朝廷还要追究。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狱友,目光满是感激。
如果不是你们,仁泰以势压人,我会跟着北伐。面对冰天雪地,我也无计可施,人大自然面前,犹如蝼蚁渺小。假如身临其境,食物极度匮乏,我也不敢保证,能进幸存名单。
狱友心知肚明,坦然接受感激,投以安慰眼神。武康抹把冷汗,等到出狱以后,肯定携带重礼,分别拜访他们。特别是李淳风,随礼而行随遇而安,他要是不指点,我还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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