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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与公交车》修改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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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与公交车

不可否认,建筑社集中了被学校淘汰的精英。

那时候他们大都反逻辑,反知识,长于形象思维和幽默搞笑。

他们生逢其时,那时候一度停止生产,集中闹革命。

他们比搬运社的人们身体稍弱,文化稍高。搬运社没有高小生,他们有一个高中生。

他们被裹挟在时代风暴中打倒一切,砸烂一切,然后一切以自身为标准。

搞文学的不少,写诗写小说,除了鲁迅,谁也不认。小说就鼓吹斗争,诗歌就天空大地红旗——事实上那时候只允许那样写。

他们对哲学如对宗教般敬畏,虽然参加过工农兵学哲学小组的人很少,但年轻人的口头禅都是“我这是哲学,你不懂!”

能歌的姑娘拼命飙高音,善舞的小伙子竟然脱光了在装面粉的大桶里跳黑人舞——伴奏是男青工们合唱的《亚非拉人民要解放》。

有一个唱高了兴,当晚又喝了酒,就爬到水塔上写反标。结果被枪决——幸好是“陪打”,并不真正枪决,判个死缓。

除此以外,他们无论干了什么都没有错,因为他们是不被斗争的阶级。

他们的文艺宣传队男女跺脚,把舞台顿得山响,然后右手握拳,右前臂横放胸前,左臂尽量拉直后伸,右脚前跨,左脚后伸,摆好这个奔赴战场的造型,就有节奏地前前后后动,一边高声呼喊:

“天下者,我们的天下;

世界者,我们的世界!

我们不说谁说?!

我们不干谁干!“

然后又站起来,列队行进,照样把舞台顿得山响,口中有节奏地反复高呼:

“斗私——批修,砸烂——四旧!

“斗私——批修,砸烂——四旧!

“……”

乐队就拼命擂鼓。

只有一个非常低调,他叫王起盖——不知道他父母为什么要给他取这样一个名字。人们叫他王妖怪,他父亲连忙出来解释:“盖章的盖!”

他伯父王克柔,早年投身革命,原来在首都做官,但被打成xx派,跟着他住的母亲——也就是王才来的奶奶——因“成分不好”被遣返回乡,但谁也不敢接纳她,于是住在山洞。

其实那不是他的亲奶奶,他是他母亲改嫁后生的,他的生父是个船工,正好也姓王。

由于王妖怪的母亲是改嫁给工人的,建筑社为了严格执行阶级路线,仍然把他按“xx派的孝子贤孙”对待。

那时候钻技术的人被人瞧不起,并且被认为是用生产冲击革命,而他认为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只有学好技术一条路。

他不仅“出身有问题”,而且额头只有竖起的巴掌那么宽,还是个独眼。

在他童年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一颗“日本地瓜弹”,他拿了一把铁锤,想要锤掉地瓜弹表面的橡胶,地瓜弹倒是没有爆炸,但弹起来的碎屑打瞎了他一只眼。

他进建筑社,被分配在当时谁也不愿意去的泥工组。泥工组又脏又累。要么机器一样搅拌灰浆,要么机器一样往楼上运输材料,要么一天到晚码砖砌墙,要么在烈日下或者寒风里钉房盖。

王起盖干活最多,沉默寡言,对一切报以顺从讨好的笑。

他的独眼很亮,张大瞳孔看一切,好像随时准备逃走。

他小小的脸乌黑粗糙。

他个子不是很高,但手长脚长。

他不留什么头式,他觉得头式于他无意义,随便理发师傅给他剪个什么。

他父亲是“领江”,在江河上引导着船行的航向,所谓“领江领江,好讨婆娘。领江发烦,就要翻船”。

他父亲告诉他要好好学技术。

他于是遵从父亲的教导,拼命学技术,居然从一个搅拌工和挑灰浆桶的苦力成为技术工人。

可就是因为这个,有一天晚上政治学习的时候,他被社里两个壮汉押上主席台,要他坦白交待“右倾翻案,带头走白专道路”的罪行。

革委会老主任撇了撇他那胡子底下两片肥厚的嘴唇,“啪”的一声把会计刚念完的文件拍到桌子上,打雷似地说道:“想拿技术来专无产阶级的政,你娃娃还嫩了点!”

台下打雷似地怒吼道:

“坦白交代!”

王起盖盯着地面,表情茫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就是想学技术而已。

于是他被推到一边,紧接着把今天晚上重点斗争的对象邓承廉押上台来。

邓承廉浓发方脸,绰号马雅可夫斯基。他是从外地森林工业局清洗回来的,虽然学徒不久,技术已经非常之好。他下料精确,锯、凿、小刀好似长着眼睛,他刨出来的木板,玻璃一样光滑。社里派他给供销社那家最大的饭馆修房子和桌子,他竟给人家发明了一台“自动做面机”,最神奇的是,没有现成的钢铁齿轮,他就用木头做成来代替。晚上他很高兴,觉得自己又能够为人民服务了,于是拿出小提琴,拉了一曲《金蛇狂舞》。

就因为自动做面机和《金蛇狂舞》,他成了今天晚上真正要斗争的对象。但他认为自己认真改造,脱胎换骨,虚心向工人师傅学技术,用来为人民服务,并没有错,于是他也不开口,等待着像王起盖一样被推到一边去。

台下山呼海啸地怒吼起来:

“坦白交待!”

“邓承廉不投降,就叫他灭亡!”

有人冲上来扇他的耳光,押解他的人搞他的“喷气式”——按下他的头,让头几乎接触到地面,双臂却被抽得老高,整个人真像一架喷气式飞机!

人们纷纷上台揭发他的罪行,但他一概不承认,他说:“我没说的就是没说,没做的就是没做,做人不要撒谎!”

于是场面越发混乱,他挨了许多打。

然后把他的堂弟邓承厚押上台来,邓承厚是刚从教师队伍清洗到建筑社的。头顶上的电灯明晃晃地照耀,身边是主席台上的办公桌,他好像找回了教书的感觉,把工人们的吼叫当作学生的胡闹,所以他和堂兄不同,揭发他什么他承认什么。由于认罪态度好,他很快下台。

那天晚上斗争最积极的是章定开,他是邓承厚的小舅子。

他在木工组,手艺最差,人称“糙木匠”,又名“红不专”。

是的,他只红不专,成天写革命诗歌。

他姐夫从教师的角度评论说:“你高小都没有毕业,写什么诗?”

运动结束,不写革命诗的诗人们纷纷从地下转到地上,他于是感到招架不住。

社里改革开放,实行自由组合承包,没有一个组要他。一个好朋友承包工商银行宿舍修建,打不破情面要了他,他自告奋勇计算门窗盒子尺寸,结果下料失误,让朋友损失惨重。

他感到走入人生低谷,“众叛离亲”——本来应该是“众叛亲离”,但他坚持他的说法,认为别人都说错。

他于是写“唐诗”一首,到处去念。

他白净脸皮,胖大身材,屁股世俗,脂肪堆积。

人们很难想象他这样的身材当年怎么能够进入文艺宣传队,那肥大的臀部在跳舞的时候岂不撞了这个,又撞那个?

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他父亲,那老工人上街游行,打一面“工人赤卫军”的大旗,在队伍前面走。

——他在朗诵之前,照例像干部作报告,首先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啊,

一年过比一年老,

白发多了龄不到。

虚生度过黄金节,

来世不如去世好。”

朗诵完毕,他立刻感觉到自身的伟大,总是情不自禁为自己喝彩:“其实我超过了唐诗!”

社里另一位诗人颇不以为然,此人名叫贺大洲,他自己取个绰号“贺知章”。

此时王起盖已经春风得意,他和邓承廉分别是泥工组和木工组的技术权威。

“门窗盒子事件”以后,“红不专”再也找不到木工搭伙,王起盖又拒绝“红不专”到泥工组工作,但他好意地称“红不专”为“李白”。

专职锯木料的“改工大娘”们就趁机说道:“什么李白?李黑!”

这也是报应,因为“红不专”在他的鼎盛时期到处说全社美女都爱他,甚至公布名单和细节。

还说什么嘴巴在他小肚皮上拱,简直黄色录像!

贺知章对“超过了唐诗”早就越想越气愤,现在听王才盖还叫“红不专”李白,终于爆发:

“你那首‘诗’可以称为《打油诗发牢骚》。大诗人李白早就写过‘白发三千丈’,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主题陈词滥调,啊,过得不好就想死?世界上不知多少人这样写过——用得着你说!再说,你懂不懂‘四声八病’?”

看着咧嘴大笑的改工大娘们,前来找组合被拒绝的“红不专”感到火上浇油,他脱口冒出一句当年斗争会上的话:“你,你这是技术第一!”

贺知章于是说:“没有技术,哪来艺术?”

红不专吼道:“你不懂!”。

贺知章说:“你才不懂!”

那时候,满大街唱着邓丽君的歌。

“红不专”章定开愤怒地走着,回忆着当年他在宣传队的岁月,耳朵里满是扬琴、二胡、竹笛的声音。邓承廉会小提琴,但他是“牛鬼蛇神”;邓承厚会手风琴,但也是“牛鬼蛇神”:他们政审都不过关。

他又回忆起那阳光灿烂的一天,四处高音喇叭里播送着雄壮的歌声:

“东风吹,战鼓擂,

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不是人民怕美帝,

而是美帝怕人民。

……”

正午,已经33岁的王起盖白发多了龄不到,在工地木板睡午觉。

“哎,哎哎!我睡不着,我们摆谈摆谈!你有对象没有?”他高声喊叫着推醒王才盖。

王起盖望了望漫天太阳光,再望了望凌乱的工地,揉了揉眼睛,一脸不高兴,但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立刻顺从地笑起来:“什么事啊李白?”

“我是说,你有对象没有?”

“没有,谁要我呢?人,又不好看,天天天天挨斗争。”

我给你介绍一个,西施喔!”

“不要开我的玩笑李白!”

“我开你什么玩笑?”章定开不高兴了,“我好心给你介绍一个——我老婆的表妹的朋友!你干脆说你干不干?”

“干!”王起盖半信半疑,但以最快的速度作出了最明确的答复。

西施被章定开带到王起盖面前,王起盖发现这女的也是独眼。

个子较矮,但人白胖,身材性感。

当时只有电影,还没有电视。男青工对妇女的评价有三个等级:第一种,“断片”,意为胶片断裂,银幕上没画面;第二种,“黑白电影”;第三种,“彩色电影”。

把“彩色电影”娶回家,叫“安座机”——“座机”是电影院那种,不是流动放映队那种。

王起盖除了独眼这一点不满意,其它都满意,认为可以安座机。

又听说这女人没工作,他也并不在乎。后来,西施不用王起盖帮忙,自己想方设法进了社,加入了改工大娘的队伍。

在安座机之后,特别是座机成为快活的改工大娘之后,王起盖想让她天天为自己放映彩色故事片的指望落了空。她对王起盖百般看不起,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她自己也是独眼。再一点就是王才盖痴迷技术,经常挨斗争,搞得一家政治地位很低。

“干干干,烦!

“又不是吃饭,天天顿顿都要干!

“干你妈个火铲!”

一段时间,几乎每天夜里和凌晨,她都跳起来对大杂院十一户人家现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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