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 小题大作(1/2)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若不能为人所用,简直连粪土都不如。大长公主生来便是视金钱财物如粪土的人,如今为了操办小楼子的婚事,更是兴兴头头地把手里的钱财花得跟长流水似的。
虽说公主的封邑年年都有田租税赋等进项入帐,却也禁不住她这样胡花海用。这要在别人家,当银钱不够使,或者开源节流,或者求借告贷,先过得眼前的难关再说。可是大长公主花钱从来没有这些顾虑,该置办的一概不许减省,花起钱来依然由着性子,而就算千金散尽,浪费铺张又怎么着,大长公主花钱本来就是图一个颜面好看。
府上的长史私下也曾规劝说,少主人将要婚娶,府里诸工并作,所费不赀,外间对此早有物议,眼下这营建园林,开凿池沼之事,并非刻不容缓,可否予以暂罢?
岂料话未说完,便给大长公主啐了一头一脸:新妇入门,好事成双,自然需要这百样新景陪衬。当初营建府第,就有些匆忙简略,总想着增构添建,如今趁着喜事临门,正好打造一处看花赏景的园子。外人物议?我花用我自家的钱,与他人何干?你只管督促百工匠人,不得耽误了佳期。
大长公主说这番话是有底气的,因为她身后有个能够随时给予资助补贴的太皇太后。想想母后这么多年的积蓄,算算应该不是个小数,不拿些出来用在女儿和外孙的身上又能用在何处?
只是自从吴王出京,长庆宫的宫门就再次给锁闭上了,大长公主的这个财路无形间也被切断。大长公主因此急得要跳脚,府里诸工并作,日日所需的工钱料钱都非小数,莫非自己也得象寒门小户的人家那样,笑面软语地求着别人赊欠?大长公主委实没想过自己竟也有为银钱犯愁的时候。
大长公主为此不得不去向唐太妃求借一些内帑来应付急用,不料却在宫里给碰了一鼻子灰。唐太妃当场就拉下脸,责备起来:国家危难,府库空虚,军中所需的粮饷尚无着落,又哪里有多余的内帑?到是京中的贵家,身为皇亲至戚,凡事不肯收敛,挥金洒银,穷奢极侈,全然不以时艰为念。
大长公主钱没借到,反吃她一顿抢白,心里气得不行,当下告退出宫,等坐到车里时,心里忽就想到自己的侄女宁安公主。宁安公主亦是公主,亦有封邑,正是京里数得着的贵家富户,且是自己的晚辈,这若是去向她开口告借,想来未必敢驳面子。
大长公主于是驱车前往濡沫坊的宁安公主第,宁安公主先不知何事,当听说姑母此来是为了告借,不觉暗中皱起了眉头。
其实要说银钱她手头倒有一些,怕只怕这一借就再无还时?而她姑母这个人她又不是不知道,出名的有一千用一万,只是宁安公主打小便很敬畏她,大长公主既然开了口,自己少不得要拿些出来,当下吩咐赵钱氏去取一万两的银票过来。
一万两照理已经不少了,况且这钱根本没敢指望她还,可是大长公主狮子开口,说是非十万两不借!
这可真是囚犯狠似解差!宁安公主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接口。
大长公主那里,却仍在一路絮叨:本来吾也不会轻易向人开口,宫里母后娘娘倒是答应要出银子,可是偏巧这两天宫门锁闭,里外不通消息,宫里的钱财既取不出、更使不上。家里如今用钱正紧,想来只好找宗亲告借,忠义郡王是个穷底子,这你也是知道的,何况与他们家到底远一些,想来想去,就只好到濡沫坊来了。
宁安公主正欲说话,忽然看见赵钱氏正偷偷朝她斜眼,心里有些会意,当下请大长公主宽座稍待,自己和赵钱氏转往后堂去了。
赵钱氏知道公主心疼银子,一转入后堂,便悄悄跟公主说:十万两不是个小数,公主可要考虑清楚才是……
宁安公主说:大长公主既然开了这个口,吾又怎好驳她的面子?
赵钱氏说:顾了面子,那可就掉了里子!大长公主跟前不过是个过继来的假子,公主身边可是嫡嫡亲亲的正经骨肉,公主又岂能不为自家的儿女打算?这十万两倘若借出去,当如肉包子打狗,甭指望还能回来。
宁安公主皱着眉头,叹道:一万两倒也罢了,咬咬牙或许就给了,这十万两委实吓人……哎,我都不敢答她的腔!刚刚才听前头说,大长公主的车轿来了,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有好事应该也轮不到我……
赵钱氏出主意说:要么再给添上一万,先打发她回去再说。
宁安公主说:二万两也未必能够打发她动身,你听她的口气,不达到目的,她不肯罢休哩?吾看这一回咱们家至少得破费五万,才能买个消停。
赵钱氏说:五万也不是小数,依奴婢的意思,三万两应该到顶了,再多就只能请大姑奶奶往宫里讨去……虽说如今宫门锁闭,不准放人出入,却也不是没法子可想。
宁安公主怔了一怔,道:你是说进宫——
赵钱氏说:京里如今是太保张大人坐镇,太保府上的寿春郡夫人与咱们家不是常来常往么?公主不妨跟她说说,请太保大人网开一面,让大长公主能够进宫一趟,大长公主进了宫,自然能说动太皇太后拿出自己的私蓄出来,她手头活泛了,应该不会再来为难咱们家了。
宁安公主闻言一笑:这主意好,你先拿张二万两的银票,然后就这么跟她说吧。
然而就因为大长公主擅入宫闱的事,执金吾林重阳和太保张成义之间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龃龉。
按理说为大长公主进宫一事,太保大人预先已经跟执金吾打过招呼,林重阳不看僧面当还看佛面,便放大长公主进宫一趟又有何妨?谁曾想执金吾林大人并不买太保张大人的帐,说不许放人进就不许放人进,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外面的争执吵闹,大长公主在车轿里听得真真切切,这一下无名火发作:这细猢狲存心想找茬了不是?不教训教训,只当别人都是吃素的!当即走下轿来,不顾众人阻挡,上前便揪住林重阳的衣领,连斥带骂,又搡又拉,把执金吾林大人的衣服官帽都给扯坏了。
左右连忙分解,却哪里分解得开,太保的属吏见得此状,赶紧回去禀报大人,张太保听说双方动起手来,也吓了一跳,当下亲自赶来劝解说合。
大长公主和林重阳都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谁也不肯退让,搞得张太保一时也下不来台,于是把脸色一沉,转而喝令守门的郎卫开启宫门,放大长公主进宫。
林重阳这下倒也没辙,相国大人不在,京中事但凭张太保处分,眼看着宫门将要被开启,林重阳让众人暂且稍待,自己径自去永寿宫禀告于圣母娘娘和吴国太夫人。
面对这桩无头公事,圣母娘娘一时没想好该说什么,吴国太夫人这会儿却是皱起眉头,不悦道:太保大人怎么又跟大长公主搅和在一起呢?上一次是私取符节放宁安公主进宫,这一次又换成大长公主。宫闱禁地,至要至重,总是任人来来去去的成何体统?去,把大长公主、张太保都给我叫来,待娘娘亲自问明细故,再作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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