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如梦方醒（1/2）

两人叽叽呱呱说了许久的闲话，保义夫人这才想起把自己新取的名字告诉宁嫔娘娘。

“郑舒袖……哈哈，笑死我了……”王宁嫔一听便忍俊不禁，“谁给你取的这名字？”

保义夫人陪着笑脸问：娘娘觉得那里不好？我觉得蛮好！

王宁嫔笑道：名字是个好名字，可是跟你太也不配……

保义夫人也笑：我觉得配就配，作兴别人有好名好字的，我就不能有么？我偏叫这个名字，哪怕别人笑也要叫。

王宁嫔说：美人舒袖，良伴自来？公主是在笑话你招引男人呢！……康妃知道了，肯定也要笑话你——长袖善舞，招蜂引蝶……

保义夫人红着脸说：才不会呢，公主怎么会笑话我？再说我也不怕别人笑话。

王宁妃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两声炮仗响，把两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时，王宁嫔才说：她们在光明殿乐她们的，我们在这儿乐我们的，谁稀罕谁不成……因叫跟前侍候的宫婢内侍去摆酒布菜。

保义夫人笑着说：好，婢子今天破戒，陪娘娘喝上两盅。

王宁妃这时却不语，神色有些狐疑：奇怪，今天这炮仗怎么只响了两声？

保义夫人笑道：动静大了也许怕吓着皇孙，所以放上一两个，听个响应个景罢了……

光明殿的百日礼，王宁嫔和吴寿嫔虽然事先都送了礼，却都没能邀请与宴，王宁嫔身边有保义夫人陪伴说笑，到也自得其乐，吴寿嫔那里却因为宫里的喜庆格外显得冷冷清清。

皇帝虽说还记得自己，不过已经没有过去那种新鲜劲儿，张福妃视她如仇自不消说，陈康妃王宁嫔她们也并不理她，寂寞的吴寿嫔只能一个人苦熬着日子，说来这样的日子竟比往常还苦，幸好她心里还有一丝期待，这期待足以让她撑持下去。

闲来无事，吴寿嫔最常做的是倚门盼望，当然这并不要她亲自守在门前，只是她这颗心虽不在门前，却如同系在门前，可惜皇上常常过门而不入。

今天皇上肯定是不会来了，吴寿嫔无心茶饭，早早就上床小睡。

重帘深垂，烦恼因之都挡在垂帏之外，心疲意懒的吴寿嫔合上眼刚要入梦，两声炮仗却将她惊醒，当下合衣而坐，潜思暗想，这日子无滋无味淡若白水。

待到两宫太后大驾光临，光明殿里除了皇上，该到的人就都到齐了，众人请谒问安过了，一时没有别的事可做，就围在两位皇孙身边评头论足、说长道短，自然都是赞不绝口的夸这两个孩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长得那叫个周正俊秀。

太子妃喜眉笑眼地听着别人的恭维，这字字句句简直都说在她的心上，唐良娣也在笑，却笑得有些淡漠疏离，往往笑容一闪之后便是微微的一蹙眉。她有皱眉的理由，她所听到的十句恭维话里有七八句是专门说给太子妃听的，她和她的儿子不过被附带着夸上一两句。光明殿里的这个仪典原本就是为太子妃准备的，于她而言又有什么荣耀可言？

唐良娣联想起自己的大婚，也是这般被凄凉冷清的撇在一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遥遥听到的是别殿的萧鼓，旁人的喜乐。

隔着老远，唐良娣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恨不得立刻就从奶娘的怀里给抱过来。可是太后、皇后她们正围着孩子欢声笑语的说得来劲。她又只得按捺住，想想自己生下这个孩子，如今竟有百天了，可她这个做母亲的竟都没能亲眼看过几回、抱上几次……唐良娣想着这些的时候，鼻中一酸，眼睛里一阵朦胧，耳边那些欢言笑语竟剌得她的心有些微痛。

这时有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唐媛抬头看时却是自己的姑姑唐贵妃，她连忙冲着唐贵妃点头一笑，唐贵妃说：想什么呢？出了这半天的神？

唐媛摇摇头，却问：庆王呢？

唐贵妃好象在等着别人问起儿子，当下兴高采烈的说道：皇上今儿心情好，一大早就把昊儿给叫去了，说要考他的学问……

唐媛微笑道：我听说庆王已经能做诗了！当年的曹植七岁能做诗，天下誉为神童，庆王今年才不过九岁吧，就有这么好的文才，真是可喜可贺！自然这也少不了姑妈的一番调教。

唐贵妃笑道：他哪是做什么诗，胡乱诌几句凑个字儿罢了。不过皇上到是很看中，特意出了题，定了韵叫他做，竟也做出来了。皇上一高兴，重重厚赏了他的师傅。

唐媛说：庆王小小的年纪就能定下神来看书，连陈太后都说，这孩子如果不是身在帝王家里，那么天生是个爱读书的状元郎，将来蟾宫折桂，金榜题名也是有的。

唐贵妃笑道：天生是个王爷，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又不靠它博取功名富贵。

唐媛说：多看书总是好的，皇上闲时不也喜欢拿着书看……

两人正说着庆王的事，那边“呵呵呵”的传来一阵笑声，原来两宫太后见到自家的重孙，满心的欢喜，这会儿一人抱起了一个。

张福妃在一旁柔声的劝：太后老菩萨可别累着了，还是让臣妾来抱吧……

周太后笑着说：这小子实在，有些分量！你们看，小乖乖是饿了么？嘟着嘴找奶吃呢！

汪皇后说：刚刚才喂过一回，可还别说，这小子能吃能睡，一点都不闹人。

宁安公主在一旁也说：孩子不闹不缠人才好带，奴奴小时候也是这般，吃了奶一觉能睡到天亮……

太子妃周鸾心疼自己的孩子，也凑过来看，汪皇后便说：你们做父母的，也过来亲近亲近……

太子妃自是等不得皇后这一句，赶紧从周太后手中抱过孩子，说来也怪，孩子这会儿被闹腾醒了，先是打了个哈欠，继而咧开小嘴一笑。

太子妃欢喜不已，开开心心的跟太子晟说：他笑了！他笑了！他在冲我们笑了！

宁安公主也在旁边逗弄着孩子，这时也笑道：嘻嘻，这小东西想什么好事呢？嗬，蹬起人来可真来劲哩！

太子晟“嘿嘿”笑得两声，自觉笑得有些没头没脑，况且这样的场合他也总是掺合不上，便知趣的踱到一边。

太子妃的孩子笑着的时候，唐良娣的孩子却“哇”的一声啼哭起来，这忽然的一声啼哭把抱他的陈太后吓了一跳，当下笑骂道：没人疼你了是不是？想着你的娘了是不是？

唐媛听到孩子哭，赶紧过去哄，陈太后笑道：会哭会闹的孩子好养活，呵呵，哭哭笑笑，宝宝觉觉，妈妈哄哄，奶奶抱抱……

唐媛抱起孩子轻轻地拍，不想这孩子越发哭得大声，陈康妃也过来帮着哄，仍是哄不住，急得奶娘赶紧解下小衣给他喂奶，这孩子方才不哭了。周太后笑道：这孩子可不乖，偏赶着别人笑的时候哭……

陈太后不以为意的说：天下哪有不哭的孩子！福姬象他这么大，哭得比他还大声，怎么哄都哄不住！再说爱哭的孩子多吃奶，也有沾光的地方。

跟在陈太后身边的燕国长公主这时也学起她母亲的话来，“爱哭的孩子多吃奶，也有沾光的地方……”她念念有词说得一本正经，把周太后和众人都给逗笑了。

周太后说：福姬这孩子今年比去年要明白好多呢……现在一点也不怯生了，话也说得流利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