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恩将仇报(1/2)
天下休然无事,四海祥和升平,于是这“湖光山色般般景,姹紫嫣红处处春”的永寿宫便成为怡情养性的好所在,被臣子们尊为“大明至孝圣德皇帝”的今上率母后妃嫔们移居此处,准备着却暑消夏,过一过这世外神仙般的日子。
但是搬进永寿宫没两天,王宁妃这个小刁蛮就开始不依不饶的纠缠自己,只要皇上闲着,她就整日不离左右。皇帝下朝,除了朝谒母后,御驾前脚到哪她后脚便也跟到哪,弄得皇帝想去会一会吴寿嫔都要偷偷摸摸的象是在做贼,皇帝因此有些烦不胜烦。
至于吴寿嫔虽然再也不提柳贵人了,但在皇帝面前却又开始缩手缩脚的显得小心拘谨,侍候起皇上也没有以往那般从容自在,这让皇帝觉得扫兴。
有一天皇帝兴之所至,特意去看望皇后和皇孙,刚撩起袍子座下,手里的茶还未喝上一口,嘴里就忍不住报怨起王宁妃的刁蛮和吴寿嫔的古怪来。
“王宁妃简直就象个牢头,寸步不离的跟着朕,朕想独自清净一会也是不成;而吴寿嫔见到朕,就象见到老虎,侍候起人来也没有当初那么伶俐……”
汪皇后闻言笑道:宁妃那个小丫头还不都是皇上给宠坏的。寿嫔嘛,才接过几次驾?规矩喜好的都还不大懂……到是康妃,温柔恭顺,安分守己,实在难得!
皇帝想想也是,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汪皇后见状便叫人去把两位皇孙抱来。两个孩子在奶妈怀里都睡得挺香,小眉小眼的很招人喜欢,皇帝笑呵呵的捏捏他们的小手小脚,却说:连晟儿都有了胜儿和捷儿,朕又焉能不老?
汪皇后听出皇上话里的伤感,赶紧说:我听忠义王妃说,靖逆的世子至今一无所出,莫非这也是天意?以下犯上,所以天绝其嗣,可见冥冥中自有报应。
皇帝和皇后又叙了些闲话,这才起身往两宫太后处问安去了。
汪皇后在皇帝走后,却是定定的出了一回神:少年夫妻老来伴,皇上跟她现在越来越没有隔阂了,什么事都愿意跑来说一说,虽是些碎屑子闲唠叨的话,但听在皇后耳里,却是格外的舒服慰贴。
汪皇后觉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虽说见识过不少疾风骇浪,但总算捱得云开月明,如今孙儿也抱上了,一切到也顺遂如意。
再想一想皇上刚才的报怨,又不禁莞尔。宁妃刁蛮;康妃柔顺;寿嫔古怪;福嫔是个苦瓜瓤子……福寿康宁这二妃二嫔,其实都成不了什么大器,何况这后宫里妃嫔贵人众多,要是不争风吃醋,吵吵闹闹,那也不象个后宫,汪皇后对此并不感到担忧,后宫是掀不起大风大浪来的,真正让她操心的其实还是太子的东宫。
她知道晟儿喜欢的是唐良娣,这到不是唐良娣善使狐媚,只要把良娣和储妃放到一起,傻子都知道喜欢谁!
而唐良娣仗着有太子撑腰,平常也并不把太子妃放在眼里。但是话说回来,良娣唐媛也的确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所以闹点小脾气使点小性子也在所难免。
汪皇后不怕她闹脾气使性子,甚至怨怨天、怨怨命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怀恨在心,一但怀恨在心,就会整日想着伺机报复——宫里的纷争往往都是由此而起。
再说唐媛是个什么样的人,汪皇后到现在还不能看出来,但是有一点皇后却是明白的,论起忠厚老实,宫里怕是没人能比得上太子妃。既然宫里的规矩早给定好了,那么任是谁都不能予以破坏。
皇后想,东宫的太子妃那是未来的皇后、皇太后,太过精明能干可不是件好事,周鸾能有为储妃的福气,这也是上天所赐,所以自己这个媳妇到是无意中选对头了。
汪皇后对她的两位孙子眼下已经有了初步的安排,储妃之子捷儿应立为皇太孙,而良娣之子胜儿可同时晋封王爵。这样一来,各人的名位早定,便能免了许多纷争。况且胜儿不满周岁,即能够封授王爵,这也是难得的殊恩,等他将来长大了开府另过,单靠这历年所结余的王俸也足以安享皇家的富贵尊荣。
汪皇后心中拿定了主意,这才稍许松了口气,唉,手心手背都是自家的骨肉,这两孩子长大了总要手足相亲才是。
妃嫔之间的纷争就象水底下的暗流,表面上风平浪静,波光潋滟,但谁要是冒冒失失的跳下去,水性好呢,只怕要呛个半死,水性不好,转眼就是灭顶之灾,更遑论那些失足滑进去的人。
保义夫人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为时已晚,她惨惨淡淡的一笑,心里想到的是一句俗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保义夫人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但是周太后已经用不着她去侍候了,顶替她的当然是张福嫔。张福嫔的梳头手艺现在赶上了保义夫人,她装的义髻比保义夫人还高还大,上面可以密密麻麻的插满花钿步摇,化的妆也花样百出,象什么菩萨妆,佛面妆,都是浓淡相宜,宝相庄严。周太后最爱的是美姿容,并且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尤其需要借助于外表的巧梳妆细打扮来留驻青春,返老还童。
张福嫔比保义夫人灵巧利索,张福嫔也比保义夫人要孝敬顺从,她把周太后视为搭救自己的大恩人和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活菩萨,周太后每天都被她奉承得极是开心,所以对待保义夫人就不象以前那样和颜悦色。
周太后并没有把保义夫人从身边赶走,这多少是替她留些面子,但是当保义夫人捧起奁盒,拿起梳篦,周太后往往便说:先搁着吧,叫张福嫔来,她那种妆扮你梳不来。
于是保义夫人只能退让到一旁,呆呆的看着张福嫔忙前忙后,想上去搭一把手,张福嫔便会说:“哎,你又挡着道了!嗯,这里还得再插根长如意簪才等称……”声音又高又脆,透着一股喜乐劲儿。
张福嫔梳头的手艺都是保义夫人手把手教的,头发怎么梳拢,义髻怎么装,拿什么给固定,样样都有学问,但是样样都难不倒张福嫔,并且学得还特别快,结果青出于兰而甚于兰,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保义夫人胀红着脸从张福嫔身边走开,心里有点落寞、有点凄凉,但也只是那么一会的功夫。“大不了,再回到庵堂里当姑子!”她翻来覆去的想了好久,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为自己想了条后路。
周太后身边的人都跟保义夫人亲厚要好,虽然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她多大的忙,但是宽解安慰的话却说了不少,甚至连太后的弟媳韩夫人也为保义夫人鸣不平,说福嫔这是鸠占鹊巢,全无良心!这话多少让保义夫人眼泛泪花,心存感激。
张福嫔并不认为保义夫人的失意是因为她的缘故,侍候太后娘娘梳装打扮是件荣耀的事,凭什么就该保义夫人独占?至于旁人会说什么她就更不在意,闲人生着张闲嘴,不中意谁就会拿谁出来嚼蛆嚼舌头。
只是张福嫔听多了别人在背后的闲言碎语,心中到底恼火得慌:“这就叫做人善遭人欺!保义夫人仗着和众人相熟,就想合起伙来欺负我,哼哼,门都没有!”
张福嫔因此迁怒于保义夫人,她认为别人对她的不恭不敬,都是因为保义夫人在背后指点唆使。张福嫔想:自己撼不动吴寿嫔她们,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保义夫人?
张福嫔心中的这股怨气开始往保义夫人的身上撒,她变着法子的排挤保义夫人,在陪着太后闲聊,评说起宫里的人物时,就常常把话引申到保义夫人身上,自然都是些贬损之词。——这方面她驾轻就熟,曾经用来形容吴寿嫔的那些污言浊语,改头换面的就可以套用在保义夫人身上。
“她别的到还好,就是老报怨,替娘娘梳一回头,就嚷嚷着腰酸背疼什么的……这心也不大定得住,一有空就往外跑……每天来体仁阁侍候,纯粹就是来应个差点个卯……现在因为臣妾侍候在母后娘娘跟前,就越发懒得不成样子……”
张福嫔说得活灵活现,要情节有情节,要细节有细节,编派出来的话几乎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所以由不得周太后不相信。
“这孩子最近是有些不用心上紧了……但想不到她还敢这么马虎了事,我是白疼她了……”周太后有些忿忿。
张福嫔自从开始侍候周太后,就一直想过把发号施令的瘾,虽说她现在甚受周太后的宠爱,在这体仁阁里,处处都能压着别人一头,但是有保义夫人在身旁到底碍手碍眼的难以施展。因为保义夫人出了名的心肠好,当张福嫔颐指气使的命令众人做这做那的时候,她老是夹在里面和稀泥、打圆场、说好话。张福嫔气恨之极,这才处心积虑的要把保义夫人从周太后的身边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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