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邦谊永固(1/2)
张福嫔的病是心病,病根儿就是皇上,既然太后的慈谕里说,等她身子养好了,会让皇上召幸她!张福嫔的病立马就痊愈了,周太后的这几句话简直比神仙赐予的回春不死药还要灵光,再说她也等不及的要到长春宫去侍奉太后老菩萨。
张福嫔并不知道真正救她一命的其实是保义夫人,保义夫人呢,对此自然也是绝口不提。她答应过宁妃和康妃要站在她们这一边,现在却又暗中帮助了她们的对头,这要是给宁妃和康妃知道了肯定不好。保义夫人呆在宫里的日子也不短了,所以这点眼头见识总还是有的。
她原也不想管这闲事,但是宫里的每个人都把福嫔娘娘的遭遇处境当成一个笑话讲。保义夫人觉得这很不妥,大凡做人做事总要心存一点慈悲,种下了善因最终才能结出善果,结出了善果才会有今生来世的种种福报!所以她若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这从良心上便过不去!现在福嫔娘娘既然得救了,阿弥陀佛,她的事也就可以了手了,至于张福嫔是不是会感恩戴德,保义夫人并不放在心上,宫里能够救她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太后。
张福嫔病好了之后,就成天跑到长春宫去当值侍奉,她眼泪汪汪的逢人就说:她的这条贱命乃是太后老菩萨所救,所以她得比旁人更多的尽点孝心……
这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无可挑剔,象周太后就当面夸了她:福嫔是个有良心的孩子,懂得知恩图报,你们都要学学她……
周太后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张福嫔到长春宫来并不仅仅是知恩图报,她更多的是想借机接近皇上。
长春宫是皇上生母所居,皇上就是再忙,一旬之内也总要抽出半旬来到长春宫请谒问安,而张福嫔要是还象从前那样一直呆在远芳斋,只怕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上几次面。如此两不相见的,却让皇上何以动心生情?何况能在长春宫里时常出入,那些势利眼的奴才从此便要抬头高看,这还不论自己一旦侍奉得周太后开心,太后老菩萨会施以怜爱和加以提携,那时候事半功倍,省却了自己无数的心机算计。
张福嫔因为心中有了盼头,所以浑身得劲,样样事都肯试着做,保义夫人替周太后梳头时,她也在一旁认真仔细的看,看完了她还向保义夫人讨教。保义夫人是个好心性的人,自然手把手的教她。
白天的时光都在长春宫里度过,这到也易于打发,晚上回到远芳斋,张福嫔定下心神,心里的怨恨就会泛上来,她会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她对于吴寿嫔的痛恨,远比当初痛恨王宁妃时还要更甚。
王宁妃是自己的对头星,这不假,但是王宁妃却伤害不到她,也不屑于伤害她。真正能够伤害她的却是平常相处得如同姐妹一样的寿嫔吴氏。
她被吴寿嫔从背后捅了一刀,这一刀几乎就要了她的命!张福嫔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她焉能不恨!现在她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所以得静下心,定住神,把这心里的恨提炼成一把刀子,一把伤人于无形的刀子,然后偷得空儿,一刀挥出……
张福嫔想象着那些血光四溅的场景,哈哈,多么快意恩仇!张福嫔扯动嘴角,脸上往往闪过一丝诡异的冷冽的微笑。
吴寿嫔并没有如她自己所期盼的那样得偿所愿,安和殿和怡乐殿就象是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横亘在留香馆的前面,皇上的阳光雨露都洒落在向阳的高坡上,留香馆里却依然是天寒地冻,春风难度。
吴寿嫔心焦意躁,寂寞如此难耐,日继以夜,君心似铁仿佛已经将她忘怀。可是吴寿嫔对此能有什么办法,她惟有这样痴等苦守着,直到等来皇上,直到皇上被她的柔情所系,从此回心转意。
吴寿嫔现在还很后悔,自己没有在张福嫔生病的时候去探看一下,结果呢,张福嫔病好了,也不怎么理她了。吴寿嫔后来去了远芳斋几次,可是那里的内侍,远远的看到她来,就忙不迭的把门给闭上了。
张福嫔是个容易记仇的人,自己原本不该轻易得罪她。吴寿嫔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头怀着渺茫的希望——有希望总好过没希望,天降大任,必要劳其筋骨,苦其肌肤,忍人所不能忍,然后才能心想事成——她其实已经看到了前方的光明,所以尤其要屏心静气地忍下去。
吴寿嫔不知道她是冤枉王宁妃和陈康妃了,因为皇帝这几日那里都没去,一直呆在同庆堂里,跟宰执和朝臣们研议裁决那些最新的战报。
中原的战事现在越发激烈,天佑皇帝也里温和齐天皇帝色以斯正打得难解难分。朝廷虽然是坐山观虎斗,但是外行可以看些热闹,内行可以看出门道,这外行与内行通常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朝臣们对于战事,虽说是外行多而内行少,只是当皇帝问起来的时候,大家人云亦云的也都能胡扯乱侃一通,但其议来论去到底如云遮雾罩,总说不到点子上。
碰到这样的情形,周太宰照例是不开口不表态,除非府里的门客事前给指点了迷津,备好了答案。所以每当皇上追问甚急的时候,他就劝皇上说:现在事态未明,朝廷不宜轻举妄动!再说前方有唐太尉、方少师、戴右相等一班人,自有应对之策,皇上尽可以放心。
一旦周太宰因为拿不出主张而不肯表态,每逢这时候,陆太师往往就大显身手,特别喜欢替皇上想点子出主意。
“两胡相攻,各自不暇,朝廷趁机浑水摸鱼有何不可?洛都如今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大将军又屯兵十五万于伊川,朝廷面对良机却左顾右盼,不思进取,未免可惜!”
陆太师把中原的情势娓娓说给皇帝听,他的话更加坚定了皇帝收复旧都的信心。
皇帝把周如喜叫来说:大将军和诸军将士要以光复洛都为念,驱逐胡虏,还我山河,此正是良机!政事堂应该照此拟诏。
周太宰回去后,请来大学士陈广陵一起草诏,陈广陵听说皇上要跟东胡翻脸,觉得非同小可,想去面君劝谏,周太宰拉住他说:皇上心意已决,大人此去,未必有用。
陈广陵连连叹息,跌足说:中原纷乱,战易和难,朝廷如果背盟毁约,跟东胡结下仇怨,江南只怕从此多事。
周太宰亦有同感,光复中原,还都洛上,不过是个梦想,既然是梦想,那就未必能够成真,好好的经营江南才是正理。
果不其然,政事堂拟好的诏书倘未寄发出去,从前线传来消息,色以斯败于也里温,在中原存身不得,率部下强渡黄河向北逃窜而去。也里温赶跑了色以斯,回军洛都后,以天子之礼效祀了天地,建立了七庙,又派出了官吏去接管各地,一门心思的当起了中原的皇帝。
面对这突变的时局,皇帝再开廷议,朝臣有言与之战的,也有言与之和的,吵吵嚷嚷,互不相让。皇帝叫政事堂派人前去征询大将军,方少师和唐左相戴右相等人的意见。
正月底二月头,天佑皇帝也里温派出的第二批使臣来到南都,由于占据了洛都又打跑了色以斯,也里温这次所上的国书,言语更加的倨傲不驯。一是责怪南朝没有依约共击色以斯,有背盟之嫌;二是要江南方面按前所约定,交割多占的州县;其三,前时东胡所派的使臣南朝为何质而不还?所约之事亦不肯明白作答,莫非欺胡人相战,无瑕南顾?
周太宰虽出面安抚胡使,但这次胡使不为所动,指名要见江南的皇帝,并且要当庭作答,他好赶回洛都向天佑皇帝复命。
皇帝勃然大怒,拒不肯接见胡使,周太宰亦无法,想请陈广陵出面与胡使商谈,陈广陵也称病婉拒。周太宰左右为难,便回禀皇帝说:蛮夷不知礼节,言语据傲,须以强硬善辩之人与之抗对,如此或可震慑胡虏,使其知江南有人,臣口拙舌笨愿让其贤。
皇帝也嫌太宰软弱,下旨改由陆太师与东胡使臣办理交涉。皇帝叮嘱陆正己说:陈广陵前番出使,约定以黄河为界,卿一定要据理力争,不可令胡虏小视我江南。
这差事虽属苦差,陆太师却是求之不得,赋闲多年终得任事,自然要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当下陆正己与胡使在四夷馆商谈,劈头第一句便要东胡的大汗退出洛都,以示与江南谈和结好的诚意。
陆太师说:中原系我旧地,洛都为我宗庙陵寝所在,靖逆虽然不臣,与皇上犹是一家,现贵大汗攻袭河南,据有洛都,却迟迟不肯交还,分明是背盟弃约,自毁信用。
胡使抗辩说:当初两国和谈,未曾涉及洛都的归属,自然是谁先取之谁即得之,又何来的异议?试问贵太师,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有吐出来还给人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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