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阳奉阴违(1/2)
清凉殿的后室是三座呈品字形的殿宇,中间一组高大的建筑叫“惠风堂”,现为汪皇后所居,东边的“谐趣厅”,则是王宁妃的起卧之所,西边的“存雅斋”,便是陈康妃在永寿宫的居处,陈康妃其时正在午睡,王宁妃却也不管,上去就胳肢她,一下子就把她弄醒了。
王宁妃说:春也去了,夏也尽了,你还睡昏昏,起迟迟呐!
陈康妃揉揉眼睛,坐起了身子,宫婢们忙着端水捧奁镜,侍候她起床梳洗。
陈康妃说:保义夫人也在这里,正好,替我梳个飞仙髻,我琢磨着戴上那个螭首吐珠的金钗,只怕比插根光秃秃的玉簪子要好看些。
王宁妃说:皇上又不在,你这么巧梳装、细打扮的给谁看?再说皇后娘娘不但自己减膳撤乐,还要宫人们体察君忧,戒奢戒侈。你瞧瞧我,这几天绫罗都不敢上身,全改穿细布了。
陈康妃微微一笑:难得你竟这么听话!我在自己宫里打扮给自己看,难道不成么?非得不梳不洗蓬头垢面,整日愁眉苦脸心事重重才算是忠君爱国不成?咱们穿衣吃饭,再怎么节俭减省也是杯水车薪,有限得很,何如看开些,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来,今天我就梳那种飞仙髻。
保义夫人这便上前替她梳头盘髻,王宁妃坐在锦墩上一边看着保义夫人梳弄,一边轻声埋怨道:这仗怎么老是不打?都快急死我了!就象小时候盼着过年一样,现在就盼着这仗快些打吧,打完了皇上也该回来了,宫里也能恢复原样了。
陈康妃说:盼打仗象盼过年?你说得轻巧!这一仗关乎着朝廷和皇上的存亡生死,打胜了固然好,要是打败了,便是国破家亡,玉碎宫倾,哪会有你的好日子过?
王宁妃笑道:姐姐又吓人了不是,就象亲眼见到过国破家亡似的!
陈康妃道:古来无未亡之国,也无不死之人,国事多艰,皇上自然要操心挂怀,你没见皇后娘娘的脸色,成天忧心忡忡的没个笑脸。象妹妹你这样不识忧愁的,天底下当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王宁妃说:你还说我,姐姐你是书看多了,人看傻了,学会忧国忧民了!刚刚你不是说,何如看开些,到也活得自在。咱们在宫里,又不通外边的消息,又不能行军打仗,成天绷着脸吧,别人会说脸无喜容,心怀怨望,笑几声呢,又被骂没心没肺,不能分担君忧,索性呆在宫里吧,皇后又要纺纱织布,偏偏她的花样经又多,今天不许这个,明天不能那个,唉,烦死人了!
保义夫人这时也插了句话道:我看也象是不对头得很。象驸马爷,以前隔三差五的就要进宫,现在偶尔才来那么一两次,每次来也是心事重重的看不到个笑脸,跟公主更是连个照面都不打……
说完这话,保义夫人突然自觉失言,赶紧停住嘴,可惜已经晚了。
陈康妃闲闲的问:公主和驸马还没有和好么?
王宁妃说:和好?我看难!前一阵子还象是闹过一场。保义夫人你说说,公主和驸马还能和好么?
保义夫人迟疑着说:听说是因为驸马爷的宠妾怀上了孩子,驸马爷要腾几间上房给她住,结果触怒了公主,跟驸马拌了几句嘴,现在公主和驸马他们已经和好了。
王宁妃说:和好?未见得吧。驸马的爱妾怀上他的孩子,他做父亲的当然心疼爱惜,公主对此又岂能容忍。夫妻吵架,最怕吵动了头,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下次!
保义夫人说:公主和驸马爷不是生了奴奴,那可是他们正儿八经的嫡子,驸马爷怎么会不疼嫡子偏疼庶子。
听了这话,陈康妃和王宁妃都是一笑。保义夫人有些莫明其妙:我说什么了?难道说错了么?你们笑什么?
王宁妃道:你是后来才进宫的,难怪有些不清不楚。公主的孩子哪是什么陆家的嫡子,在宫里这可是人人皆知的事,只是不便当面说破罢了。你当驸马爷是个傻子?驸马爷不傻!因为这气恨无处消,只好多找些小妾,多生些孩子来贴补颜面。
保义夫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公主的孩子居然不是驸马爷的,一时大为惊诧,拿簪子的手也悬停在半空。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兀自难信。
王宁妃低声说:宫里的嬷嬷们都说,公主的孩子是她从东胡带回来的野种。这话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随便乱说。
陈康妃道:别人的事,又不碍你,你说得那么起劲做什么。
王宁妃笑道:做都做得,难道旁人到说不得?
陈康妃道: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说,还有些事是能说却不能做!
保义夫人这时叹息一声:怪不得公主和驸马之间总是怪怪的!唉,公主怀上孩子,这也难说是她的错,驸马爷呢,按理也没有错,可惜,真是可惜!本来多好的一对夫妻!
陈康妃说:公主对这孩子到好得很,整日带在身边,不肯稍离……那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挺顽皮可爱,一点也看不出象胡人的种。
王宁妃说:人家可是陆氏的后代,皇家的种苗,就算生来象胡人又怎么啦,母亲是堂堂的公主,所以天生就该是个小贵人。那孩子我也常常抱,身子越来越沉啦,我都快抱不住了。
说到孩子,王宁妃话题一转,又扯上了东宫怀有身孕的周储妃和唐良娣。
“太子妃这下该称心满意了,唐良娣听说时常躲到无人处哭,我注意了几次,良娣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常,实在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陈康妃失笑道:她哭能哭给你看么?在宫里又是随随便便想哭就哭么?依我看这就是命,叫人不服也不行。
王宁妃还在替她抱屈:唐良娣真是可怜,明明是太子妃的不二之选,不曾想被周家的小姐捷足先登,虽说还受太子宠爱,不过这生孩子却又落在人后。
陈康妃说:别人的事,你少去编派,给人听到了不好。
王宁妃笑道:宫里无聊,不说些闲话,怎么打发时辰?再说别人的事,也就是顺嘴说说罢了,难道还往心里去。听说唐良娣跟太子妃跟得挺紧,太子妃要吃酸,她也吃酸,太子妃想喝稀,她就也要喝稀,总之就是不让太子妃专美。
陈康妃说:我瞧太子妃挺仁厚,凡事总让着良娣,从来不去斤斤计较。
王宁妃一哂道:她再怎么仁厚,都是假的!她肯让出太子妃的位置么?
陈康妃笑说:你这话大不对头,要是换作你,又肯让出谐趣厅或是安和殿给张福嫔吴寿嫔她们么?
王宁妃一怔,勉强笑道:我到是肯让,可她们却没这个福份住!
陈康妃笑了起来,对保义夫人说:你听听,这快嘴三娘子,今天总算被我说得没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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